想必,應是孟婆。
“當過很多年的皇帝,從那宮墻之內而來。”我接過碗,卻不見湯。
“還需一滴往來客的傷心淚。”
“朕這一生,是要青史垂名的。”我捻著碗壁,說:“無情多是帝王心,何來傷心淚。”
“無情未必是真,嘴硬倒是不假。哭不出來,入不了輪回,就陪著老朽守著望鄉臺吧。”孟婆又打了一碗湯,遞給身邊哭哭啼啼華發的老人,那老人在經過奈何橋時,早就被勾的淚流滿面,泣不成聲,聲音里帶著嘶啞,呢喃著一個一個名字,大概是唯有子孫忘不掉。
……
沒有傷心淚,入不了輪回,我抱著那空碗,守在忘川河畔,一晃已經不知多少年。
“朕不知道還能不能認出她?”
“她已投胎,你比人家早死那麼多年,能認出來才怪了。”孟婆不耐煩地搭話。
“也不知道她還愿不愿意見朕?”
“如果愿意,早就肝腸寸斷、活不成了。我看你是自作多情。”
“放肆!”
“早就不是皇帝了,還老喜歡擺譜。”孟婆攪著一鍋湯。
“你說,她可有婚配?可有兒女?該是很幸福才對吧?”
“你每天都要翻來覆去問幾遍。”孟婆嘆了一口氣。
“我看過了,早著呢。林錦榮福澤深厚,應當活到八十八方才壽終正寢。”孟婆說。
“極好。”
朕等著她。
……
永寧六十五年,建安城內最長壽的老人走了。
嗩吶聲音響起的時候,院子里那棵種了好多年的桃花樹,也掛上了第一樹花。
望鄉臺上,我看著那人越走越近,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手中的碗終于盛滿了湯,我明明笑著,卻覺得眼睛酸澀無比,端起這一碗拖了幾十年的湯一飲而盡。
塵歸塵,土歸土,往事歸前生,來生不辜負。
……
“劉員外家生了個大胖小子,鄭老爺家生了個千金小姐,兩家向來交好,一拍即合,當即就定下了娃娃親!”
“聽說,兩家的滿月酒都一起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