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食堂負責人仗著自己是校長親戚,根本不把我們這些學生當人看。
雞腿和我太奶同一年出生。
全是肥肉的肉圓子,賣八塊錢一個。
再重的佐料都蓋不住鴨肉的騷腐臭味。
恰如再偉光正的借口都藏不住校長的利欲熏心。
我實在忍不了了,帶著同學掀了食堂的菜盆。
校長把我爸媽叫了過來,勒令我道歉。
我爸媽氣壞了:「我每個月交那麼多伙食費,你就給我家孩子吃這個?」
然后,我爸把飯盆摔在校長面前:「你今天給我吃干凈,敢剩一粒米,咱們教育局見!」
1
我高中食堂的飯菜,和屎的唯一區別就是要收費。
你把它丟給狗吃,狗都要說士可殺不可辱,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但是狗不吃的東西,可以給我們吃啊。
全是肥肉的肉圓子賣八塊錢一個。
冷凍雞腿和我太奶同歲,我吃之前沒磕三個響頭,都要留下不敬老愛老的罵名。
要是拿這雞腿和雞蛋一起燉,指不定這太奶雞和它重孫蛋在哪個鍋里重逢,八世同堂。
紅燒肉是用豬咪咪做的。
沒想到我都斷奶十幾年了,還能在豬身上找回童年記憶。
我這個人是真不挑嘴,小時候我媽出差,我爸背回來一袋喂豬的麩皮,騙我說是進口麥片。
我開開心心地吃了半個多月,毫無怨言。
提這段往事不是為了證明我爸不把我當人看,而是說明我的接受能力比豬強。
但是黃瓜炒麻花、紅龍果燉皮蛋,這種菜你拿去喂豬。
豬也要造反吧?
之前我以為食堂大廚的第一志愿是煉金術士。
導致他們像個發了雞瘟的月老一樣,亂點鴛鴦譜。
后來才知道,這些菜都是隔壁食品廠要過期處理的廢菜。
一鍋亂燉,適者生存,物競天擇,食堂法則。
你問我怎麼知道的?
呵呵,我吃到商標了。
再說一下每個食堂標配的免費湯。
黑板上寫著今天供應紫菜蛋花。
但探頭往鍋里一望,哪呢哪呢?
根本就是在凝視深淵。
可能技術指導來自某方便面大廠。
一個雞蛋傳三代,人走蛋還在。
好不容易在隱秘的角落,發現一縷飄散的紫菜。
撈上來一看。
哈哈哈哈,是他媽的頭發。
有時候我也在想,學校這麼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比如我現在在菜葉里面吃到異物,能憑借口感分辨種類。
軟彈的是蟲,硬一點的是鋼絲。
有一回吃到一個不軟不硬、表面粗糙的粒狀物。
吐出來和室友一起研究。
可能是豆莢,可能是發霉的米粒,也可能是蟑螂卵。
自學生物,寓教于食。
學術氛圍相當濃厚。
要是早生個幾百年,《昆蟲記》的作者肯定是我校友。
哪有法布爾什麼事?
2
意見不是沒提過。
但是食堂負責人是校長親戚。
雪花一樣的投訴信飛向意見箱。
逼得校長做出了兩點改變。
首先,給意見箱上鎖,先塞忠諫之路。
然后,在主席臺訓話,發揚吃苦精神。
他說我們來學校是來吃苦的,不是來享受的。
一個兩個都嬌生慣養,新中國剛剛成立的時候,多少人饅頭就著咸菜照樣考大學呢!
吃得苦中苦,才能成為人上人!
惹不起,我們就開始躲。
我們這些住校的,要麼去外面解決伙食,要麼托走讀的同學打包。
然后,學校先是以食品衛生為由,趕走了校門口的攤販,然后開始搜查每個走讀生的包,看到吃的,一律沒收。
我們被逼得吃了大半個月的方便面。
導致一聞到方便面味,就干嘔犯惡心。
……
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
有一天晚上,我餓得胃酸倒流,嘴巴發苦。
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滿腦子都是肘子香菇蛋炒飯。
啃得被子全是口水。
最后一咬牙,他媽的,活人還能給尿憋死了?
叫醒室友,問他們是想餓著活還是飽著死。
結果全都沒睡。
一個個早萌死志。
于是,我們決定三個人留在寢室應付檢查,三個人溜出去買吃的。
半夜十一點多,我和兩個室友偷偷翻墻出去,來到小吃街。
本來這一塊兒有相當多的攤販,現在全被趕走了。
一個室友蹲在空蕩蕩的大街,抓著一個塑料袋猛吸,說還有鴨血粉絲的香氣,問我們要不要來上一口。
另一個室友盯著垃圾桶,眼睛發綠。
搞得流浪貓都以為自己遇到了競爭對手。
我們沒辦法,只能繼續找,希望走運碰到個沒關門的飯店。
結果在半路上,撞見班主任了。
他還以為我們溜出來上網。
一把把我們拽到樹林里,讓我們趕緊回宿舍。
這里補充一下背景,我們學校實行封閉管理,住校的一個月才能回一次家。
學校又偏,周圍鮮有人家。
幾班保安二十四小時巡邏,抓到一個去網吧的,直接退學。
學校差不多就是一個監獄,校長是這里至高無上的皇帝。
我說老班,你搞錯了,我們實在太餓了,就是想出來搞一口吃的。
老班有些錯愕,直到我腳底打飄,沒站穩,一屁股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