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也只是暫時有氣，我每日守在手機旁等他電話和消息，但他一點動靜沒有。

等我收到警方電話時，已經來不及了。

「你父親生前發現錢匯一在販賣人體器官和洗黑錢，臨死前將一些極少的證據傳給陳野。」

「因為你父親早就立好遺囑將公司百分之六十的股份繼承給你，根據我們和你母親梁清雲的商量，一致決定讓陳野護著你安危，避免你遭受錢匯一的迫害。」

「包括上次陳野配合我們逮捕是演給錢匯一看，讓他放松戒備心對你動手證據確鑿逮捕，沒想到他外婆替你擋災。」

「本來今天我們要趁著錢匯一帶著有關罪證資料逃往邊境線直接一網打盡，沒想到陳野已經先我們一步將人帶走上了遊艇，現在持有錢匯一的槍。」

我上了警車，到達海警船上的這一路耳邊始終環繞警方的話。

原來阿婆自殺墜樓之死，是因為喝下屬於我的那杯致幻的水才出了意外，從始至終，錢匯一知道陳野只要在我身邊就很難下手，為了支開他，要的是我的命。

陳野為了護我，也為了不讓我深陷愧疚，才自始至終瞞著我，一個人承擔這些失親之痛。

等親眼看見相隔不遠處的海面漂浮的遊艇上，陳野拿著槍抵在跪在地上雙手高舉的錢匯一時，我手腳冰涼，不能動。

阿婆將他撫養長大，吃穿從來都緊著他。

那是他唯一的親人。

親人冤死，兇手卻逍遙法外，任誰都受不了。

可我卻沒有發現他已經崩潰，以為他會從失去的情緒裏走出來。

那次放孔明燈祈願，是他最後能給我的回憶。

可他是為了我啊，從頭到尾只是因為我父親對他的信任托付，讓他攬下我的事情。

我不能讓他坐牢，不能手上沾血。

我顫著手奪過身邊人的擴音器喊道，「陳野，你今天要是敢動一下，老娘徹底跟你掰！」

他似乎朝我看來，我讓人幫助我登遊艇。

陳野默認了，但他在我站穩後開槍打殘了錢匯一的腿警示，「別過來！」

我不敢輕舉妄動，只是看著面前幾日不見的男人一臉頹然，他眼裏有些陰鷙，在我走進看到我那一刻，眼神有不舍和痛苦。

地上的錢匯一狼狽的大叫。

「阿野，你別嚇我了，」我輕聲道，「阿野，我帶你回家好不好？」

他躬著背，像一張拉滿的弓，只需要輕輕一撥，隨時崩斷，坍塌。

他嗓音黯啞，「幺幺，這次你說錯了，我沒有家了。」

我放輕語調，忍著淚說，「你有我啊，我還在，我給你一個家，我給你。」

「我們以後會有一個家，屬於你的家。」

他楞了一瞬，僅僅一瞬足以讓躲在海警船上的阻擊手打掉他持槍的手。

等他想撿起地上槍時，他被人趁機奪掉槍支，死命將他摁在地上。

他像一匹發狠的幼狼在死命嘶吼，雙眸赤紅，「還給我！我要他死啊，我要他死啊！」

我雙膝跪在地上，我抱住他要掙紮的身體，額頭抵在他頭上。

他呼吸粗重，眼角有淚，卻死死咬著牙不讓它流下，脖頸青筋浮動，像是一頭殘缺的野獸在茍延殘喘。

他剛毅，也決絕，不給我留一條他活下去的希望。

我顫著聲音罵道，「陳野，你真他媽狠。

」

他垂眸，啞著嗓音，「林遙，回家去吧，你有前途和未來，以後……」

我氣急，一巴掌給過去，「就這麽想撇清關系？我告訴你，白日做夢！」

我還想罵，卻怎麽也罵不出口，不能像他那樣狠絕。

「陳野，你就一混蛋。」

我不想再聽到他說什麽分道揚鑣，兩不相幹的話，我轉身站在遊艇邊上摸著要掉下來的淚。

警方扶起他下遊艇，頃刻間，像是有什麽動靜，等我回頭，就看到錢匯一瘸著腳持刀朝我背後撲來，「去死吧！」

時間停滯，我根本來不及反應。

我只能眼睜睜看著陳野掙脫身邊警方撲向我，擋在我身前，匕首割開他的脖頸，他的血濺在我臉上成了血珠。

我瞪大了眼，就這麽感受倒在我身上失去意識的陳野。

我背後就是海面，引力向下，我和陳野跌落進海。

15.

錢匯一被救後癱瘓在床，故意殺人和販賣人體器官、洗黑錢三項罪狀，被判死刑，審判下來，他受不了打擊自殺在醫院。

公司也受損，股票下跌，錢友鳴在他母親的協助下才穩住人心，逐步接手公司事務。

而不久之後，陳野在一審因故意殺人罪未遂，被判兩年有期徒刑。

知道這些的時候，我已經頭部受到礁石重創成了植物人，被梁清雲帶回國外治療將近一年才醒來。

修養幾個月後，我開始回到原由的軌道，上課，學業，交際。

可在不知不覺中，我漸漸沒有胃口，甚至有時暴飲暴食，心情驟然低落，胸口憋悶。

我經常反復在夢裏親眼目睹陳野開槍殺錢匯一，最後絕望的開槍自殺。

身體和精神每況愈下，一個月我就瘦了二十斤。

有時我從陳野的夢裏醒來，我正站在陽臺邊，一只腳已經懸在空中，身邊是梁清雲死死抱住我的要哭著喊著叫我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