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領養我的時候,大家都說他是個大傻子。一個未婚的大小伙子,領養我一個克死了親媽的喪門星,腦子指定有點大病。
我爸領養我之后,很快發了大財。
大家又說,我爸心機很深,早算出來我是個福星,旺他才領養我的。
1.
我媽生我的時候,難產死了。
醫生把我抱出產房,生父第一句話就問:「帶不帶把?」
得知我是個女孩后,他唾了口唾沫,罵了一句:「喪門星」,扭頭就走。
我媽死了,我就成了拖油瓶。
生父覺得帶著我,影響他將來成家。
剛出院,他就把我丟進了垃圾桶。
寒冬臘月的天,我在垃圾桶里待了一夜,竟然沒被凍死。
第二天一早,清潔工人發現我,報了警。
據說我被發現的時候,渾身被凍的青紫,已經哭不出來了。
幸好離醫院近,好不容易才搶救回來。
警察很快通過醫院提供的信息,找到我生父。
生父聽說我沒死,一臉失望。
「誰讓你們救的?我可沒錢付醫藥費,你們誰救的誰支錢!」
警察教育他,遺棄孩子是刑事犯罪。
生父梗著脖子跟警察叫囂。
「我自己的孩子,我想扔就扔,關你們屁事!」
警察忍無可忍,把他帶回派出所。
「孩子我們送到福利院,你也進去吃牢飯。」
聽說要坐牢,生父一下子就慫了。
他不情不愿地承諾,會把我抱回家養。
出警的警察見慣了這樣的事,告誡他:「我會重點關注你,要是孩子有事,我第一個調查你。」
大概是警察的話起了威懾作用,生父終究沒敢再對我做什麼。
但也僅限是讓我活著而已。
用我奶的話說:「一個女娃,給口吃的,餓不死就行了。
」
我是我奶用炒面粉養大的。
鐵鍋炒面粉,拌上白糖。
「跟奶粉一樣,你小時候,一喝能喝一大碗。」
我奶說這話的時候,頗為自得。
她是村里的神婆,哪家的孩子有個頭疼腦熱,總喜歡來找她看。
她拿著朱砂往小孩頭上一撲,說:「嚇著了,回去就好了。」
大人歡天喜地地抱著孩子走的時候,一般都會留下五塊錢和十個雞蛋。
我家從不缺雞蛋,但雞蛋卻不是給我吃的。
我奶每天晚上給自己燉一碗雞蛋羹。
我眼巴巴瞅著,干咽口水。
我奶就一巴掌扇到我頭上:「看什麼看,跟你那個死鬼媽一樣,饞死鬼投胎。」
被打的此數多了,我就再也不看了。
我從很小就知道,這個世界上的好東西,我原是不配得到的。
2.
我奶雖然對我不好,但起碼能顧我一個溫飽。
四歲那年,后媽進了門。
我的噩夢才真的來了。
后媽不知道是哪來的氣性,將我當成了她的出氣筒。
不但炒面粉吃不到了,連喝口熱水都被罵「慣的不像樣」。
起初,她還只是看我不順眼。
等到她懷了孕,我簡直成了她的眼中釘。
打罵我,成了她新的消遣方式。
沒事便要罵我兩句,打我兩下。
她懷孕后,身子嬌貴,家里所有的家務活都落在了我一個六歲的孩子身上。
大冬天的,逼著我用冷水洗衣服。
洗不干凈要被打,說「這點小事都干不好,養你有什麼用」。
我個子矮,夠不到灶臺,只能踩著蹬子切菜、炒菜。
有一回切菜,不小心把手指切破了。
小孩子見了血害怕,我捂著手指哭。
她看見后第一反應是抽出旁邊的搟面杖狠狠抽了我一頓,邊抽邊罵:「好好一盤菜,讓你染得不能吃了,真是晦氣!」
她孕后期的時候,我跟她一個桌子吃飯,因為踮腳夾了一塊遠處的土豆,她兜頭便把一碗熱粥整個澆在了我頭上。
「沒規沒矩,死媽的玩意!」
灼燙的粥沾滿了我的頭臉,燙得我生疼。
可是我不敢哭。
因為哭就會被打得更厲害。
生父嫌惡地看了我一眼,讓我「滾。」
卻在后腳夾起一塊排骨討好地沖后媽笑:「你跟她一般見識干什麼,小心別動了胎氣。」
我小心翼翼地「滾」開,聽見后媽在身后叫囂:「看著就讓人生氣,她那個死鬼媽,死的時候怎麼不把她一起帶走!」
那天,我躲在屋外,哭了很久。
哭完之后,我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我要去死。
歌里唱:「沒媽的孩子像棵草,失去媽媽的懷抱,幸福哪里找。」
沒有媽的日子,我過夠了。
我想去問問我親媽,她死的時候,為什麼不把我一起帶走。
我來到村東頭的河邊,正準備一躍而下的時候,身后傳來一個聲音:「那個小孩,快離河邊遠點,危險。」
3.
我跳進了河里。
嗆了幾口水后,就被人從河里撈了起來。
我被抱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睜開眼,眼前是一個年輕男人。
他正用關憂、擔切的眼神望著我。
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被人這樣看著。
我想起村里的老人說,人死之后,黑白無常就會來勾魂。
原來,黑白無常這麼溫暖啊。
早知道,我就早死了。
我情不自禁地摸上他的臉,問他:「你是黑無常還是白無常?你認不認識我媽媽?」
他以為我被嚇傻了,問我:「你是誰家的小孩?你媽媽是誰?」
「我媽媽叫陳淑芳。」
聽到這個名字,他明顯晃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