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爬上閣樓，身上已經出了一層冷汗。

「媽咪，這里有你的相片，你看。」小豆丁不肯跟我走，還讓我看一樣東西。

是一本泛黃的筆記本，中間夾著一張相片

相片中的女孩梳著一個馬尾辮，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笑起來眼里有光。

那是我的相片。

而日記本是李聿的。

我下意識拿起。

「終于放假了，我在飯館找了一份工作，跟一名叫江笙的女生共事，聽說她已經高中畢業了，天天追著我，讓我喊她姐姐，我才不喊。」

「江笙今天請假了，聽說她在兼職打游戲賺錢，她跟我一樣無父無母，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學費都是自己打工賺來的，我竟有些心疼她，我是不是瘋了？」

「江笙今天把頭發剪短了，難看死了，我比她高，她還要我喊她姐姐，我偏不喊。」

「江笙想讓我幫她完成一個游戲比賽，我拒絕了，她很生氣，說再也不理我了。她不知道，我的父親就是因為我玩游戲才去世的。」

「江笙今天沒有來上班。」

「聽說江笙出事了，我得去找她……」

日記到這里戛然而止。

我是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高中畢業那年，去過一家飯館打暑假工，為了湊足學費，還當起了游戲陪玩。

當時，金主跟人玩比賽，贏的人可以獲得一筆不小的獎勵。

后來怎麼樣了？

我已經不大記得了，應該是贏了吧，而我也離開那里去了另一座城市上大學。

可這些記憶里，卻并沒有李聿的存在，他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江笙，你去那上面干嗎？危險，那是危樓。」

就在這時，李聿從外面回來了，他看到我跟小豆丁站在閣樓上，同樣嚇得不輕。

19.

我下意識將那本日記收進自己懷里。

「你站著不要動，我上來接你們。」

李聿說著，已經順著木質樓梯爬了上來。

他每走一步，木質樓梯連帶著整個閣樓都在晃。

我抱著小豆丁窩在原地不敢動。

「先把小豆丁給我。」

他上了樓，接過小豆丁，抱著回了地面。

「江笙，你現在下來，慢點。」

兩人站在地上看我。

我扶著欄桿來到閣樓邊緣，伸腿準備踩上樓梯時，腳下的木質樓梯突然從中間裂開了。

「啊……」我嚇了一跳，趕緊收回了腿。

「媽咪，我要媽咪……」

小豆丁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我被困在了閣樓上，雙手死死抱著柱子，再不敢動彈。

「江笙，你別動，我上來接你。」

李聿說著，取下一旁的備用竹梯，搭在閣樓上，小心翼翼地往上爬。

竹梯又細又陡，他每走一步，閣樓便跟著一起晃悠。

我嚇得都要哭了，腳不停地抖，閣樓很高，竹梯很長，摔下去肯定沒有活路。

李聿終于爬了上來，他伸手一把握住我的手。

他手心濕涼，有薄繭，卻給了我無盡的勇氣。

我們兩人一起沿著竹梯慢慢往下，下到一半，本就茍延殘喘的閣樓，終于不堪重負，轟隆一聲倒了下來，我們腳下的竹梯不翼而飛。

昏迷的最后一刻，是李聿將我緊緊護在了懷里。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里。

我身邊守著小豆丁。

「李聿呢？」我下意識開口。

小豆丁搖頭，一張小臉可憐巴巴地看著我：

「對不起，媽咪，都是我不好，我不該爬那麼高，害媽咪受了傷，都是小豆丁不好……」

說著，哇哇大哭。

我趕緊起身安慰：

「媽咪已經沒事了，沒事了，別哭了哈，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

」

我傷了腿，安慰好小豆丁，將他放在病床上休息。這才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出了病房。

我要去找李聿。

剛出病房，便被另一位拄著拐杖的老者攔住了去路。

他穿藍色的中山裝，左手拇指戴著一個碧綠色的扳指。

是李老，李聿的爺爺，我只在網絡上看過他的相片。

「你就是江笙？」他雙手拄在拐杖上，上下打量著我。

「李……李爺爺，李聿他……他怎麼樣了？」我問。

「你既然還關心他，當初又是怎麼狠下心一走了之的？」李老反問。

我低下頭，不知該怎麼開口。

李老卻像是看出了我的心結，輕嘆一聲，拉我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下，將他跟李聿之間的約定說了出來。

李家找到李聿時，他已經成年，并且考上了海大，對于李家，他沒有感情，并不想回。

李老便跟他約定，給他五年的時間創業，若是成功就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若是失敗，就必須回李家聽從他的安排。

三年前，李老突然生了一場大病。

李聿知道后，第一時間回了李宅，每天不眠不休地照顧他。

也就是那段時間，讓李老明白了，兒孫自有兒孫福。

他活了一輩子，最后悔的事便是逼走了自己的親生兒子跟養女。

臨到老，難道還要逼走唯一的孫子？

他不愿意了。

他親自退掉了自己給李聿訂下的商業聯姻，并讓李聿趕緊回家，將我帶回去給他瞧瞧。

可是，我已經走了。

這件事對李聿的打擊不小，甚至遷怒了白家，買走了他家三分之二的礦。

白氏母女再也不是為所欲為的富婆了。

李聿去了每一處我可能會去的地方，滿世界地找我，卻始終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