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極怒的樣子。
刑陵虛情假意地說:「哎呀這不是賀總麼?真不好意思剛看到你,都怪我的女伴太迷人了,我一直都在看她呢。」
賀柏說:「沒關系,很快你就沒有時間看了。」
話音剛落,刑陵就被一個電話叫走了。
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事情,反正刑陵走之前臉色不是很好,還對賀柏說:「賀柏你走著瞧!手段是真臟啊你!」
看吧,我說過他不會想知道的。
而刑陵急匆匆走了之后,賀柏才將目光投向我:
「我送你?」yź
我剛想拒絕。
他又說:「你有膽子挑釁我,卻不敢坐我的車嗎?」
33
我確實不敢。
于是上次他開賓利追公交車,這次開賓利追出租車。
不過他的耐心似乎已經被我耗盡了,這次半路就把車逼停了。
他擋在車前,被風吹起的衣角都寫著怒意,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下來。」
我害怕地瑟縮了一下。
他又放慢了語速:
「你看看你,這麼多年了,解決問題還總是想著逃避。你既然已經磨尖了爪子,為什麼不亮出來給我看看?」
我只是一個卑劣且貪婪的小人物,想要在夾縫中尋求一絲生機,我的報復有限,我的勇敢也是。
我坐在那里看著盛怒的賀柏,有點不敢動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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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柏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
比如體現在——
他打開了出租車門,將我直接抱了出來。
「嗚——」我驚叫了一聲。
他抱著我大步走向江邊,而他的賓利司機非常有眼力地打發了出租車。
我抱著賀柏的脖子,沒敢多說話。
他略微粗重的呼吸噴在我的脖頸間,有些癢意。
他把我放在高高的臺階上,坐在臺階上的我比他高一截,他抬頭望著我:
「你說我毀掉了你即將到來的美好未來是什麼意思?嚴妍,不告而別只能用一次,第二次不好用了,你跑到哪里我都會把你抓回來。」
江風微微吹拂過來,我清醒了一些,也散去了一絲懼意。
我微微低頭,俯視著他。這是一個非常奇妙的視角,就好像我們此刻的位置顛倒了。
我看著他,他的眼里竟然有我從未見過的惶恐和不安。
他這樣強大的人也會害怕?
我感覺有些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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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該說的話還是要說。
我把公司里的那些流言蜚語告訴他,然后告訴他:
「賀柏,或許兩年前我依賴過你,但是這份工作是我自己辛苦賺來的,我不應該承受這樣的污蔑。
「我討厭你永遠高高在上的樣子,也討厭你仿佛施舍一般地擾亂我的生活。
「我不跑,也不希望因為你被趕得滿世界亂跑,我只希望你不要再來打攪我平靜的生活了。」
他沉默了許久,然后說:
「我從來沒有用你和洪總交易過什麼。
「不過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寧愿自己辛苦每天早出晚歸掙那點錢,卻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你明明知道,你可以做一只漂亮的金絲雀,你不用像其他人那樣辛苦。」
我伸出手,劃過他眉間,努力把那皺著的眉撫平了。
這個動作很親密,親密得像普通戀人。
他不適地抓住我的手。
而我說:「如果我年老色衰呢?如果我不再善解人意呢?你還會要我嗎?」
他愣怔了一會兒,或許他從未想過。
我不需要他回答,自己就給出了答案:
「我會在你為我打造的金絲籠里如玫瑰般枯萎,又或者還未枯萎就被你丟棄,對不對?」
他看著我又沉默了許久。
可那目光比之前有了溫度,就好像他真的將我看作了一個真實的人。
賀柏沉聲說:「你長大了。」
我輕笑出聲,如同終于舒出一口悶在心中的惡氣。
「是你教會我的。」
他教了我許多。
曾經我在他的金絲牢籠里惶惶不可終日,他的喜怒便是我的喜怒。
那時的我,失去了作為人的社會性,我成了一座孤島,而他似乎是我與繁華世界的唯一維系。ӳƶ
他又總是和我訴說外面的世界。
他說世事繁華,他說龍纏虎斗,他說世界之大。
我也想親自看看。
所以我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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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依舊不打算放過你。」
我的笑容在聽到這句話時戛然而止。
這次輪到我問為什麼了。
他思索許久,最終給出了一個答案:
「我是個商人,做事情講究回報。我為你布置了漂亮的金絲籠,在兩年來無數個夜里想著你,我總要獲得些什麼。」
那又是什麼,讓他在不確定我是否會出現的日子里,做一些可能沒有任何回報的事情?
37
那天以后,我總是在半夢半醒之間聞到一股極淡的酒味。
有時候是朗姆酒的味道,有時候是白蘭地,每一種味道都打著他的印記。
我有些害怕,于是某天晚上喝了提神飲料,在被窩里忍著沒睡。
半夜里,我聽見屋外鑰匙開鎖的聲音。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口。
而很快,腳步聲伴著熟悉的味道緩緩進了屋。
我不敢睜眼,緊緊抓著被子,脖頸上的汗毛都豎起來。
我期盼是他,卻又害怕是他。
床深陷了一塊,有衣料摩擦的聲音,一只粗壯有力的手臂從后面環住了我。
淡淡的熏香伴隨著酒香氣飄散過來,他的聲音從身后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