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姍姍愣住,忽然尷尬起來,目光躲閃:「沒……我怎麼會這樣對她?她……她也沒犯什麼大錯……」
看吧,這些后來穿越過來的人,嘴上嫉惡如仇,真讓她親自動手,卻不敢了。
只想著耍些陰謀詭計,借別人的手達成自己的目的。
一群懦夫。
姣姣被放出來,立刻哭著向我和姍姍道歉,看著她瘦了一圈的身子骨和憔悴的面容,這事便這麼揭過。
本朝尊崇道教,松壽宮乃開國皇帝的道教恩師修行的地方,故而香火鼎盛,常有皇親國戚前去祈福。
安王府的選址和歷代安王的選擇,均由松壽宮的真人定下。
每年四月初八,安王妃都會攜子女前去小住十天,為安王、為皇室祈福。
出門那日,我站在府門口,卻發現馬車異常華麗,兩側還增加了幾個侍衛。
姍姍和姣姣跟在我身后:「母妃,怎麼了?」
一只胳膊環住我的腰,安王來到我身側,溫柔深情:「今年本王與夫人同去。」
我渾身一僵。
他也要去?
那松壽宮里的異狀……豈不是會被他發現?
「夫人不歡迎我?」安王的聲音如鬼魅般鉆入我耳朵,眼眸深處藏著讓我心驚膽戰的情緒。
我勉強一笑:「王爺沒提前吩咐,恐怕松壽宮沒來得及準備廂房,我派人提前過去知會一聲。」
「不必。」安王扶著我上馬車,「我與夫人同住便可。」
我的心狠狠一沉。
這些年,他從未與我同去。
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4
松壽宮距安王府并不遠,只是在對面山上,需要爬很久。
我們到時,正趕上用午膳,我照例先去為香客分齋飯。
每年四月初八,香客源源不斷地來寺里祈福,因山高路遠,大多會留下吃幾餐齋飯。
松壽宮的道士人手不夠,有許多香客會前來幫忙,我會幫忙給香客們分齋飯。
安王挑眉:「分什麼齋飯?本王也去,姍姍、姣姣,你們也去。」
我:「……」
他看來是要時刻監視我了。
他雍容華貴,兩個女兒也嬌俏可愛,與我站在一起給香客遞碗分餐,送上白饃,遞上涼茶,還真像其樂融融的一家人。
「這位相公和夫人真是恩愛,兩位千金也討人喜歡,真有福氣。」
我只能不停地微笑,道謝。
隱約能察覺到安王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帶著探尋、好奇、意外。
我熟視無睹。
待忙完這一切,已是申時,剩下些殘羹冷炙,我們與道士們一起分了吃。
上完晚課回廂房休息,安王忽然停下腳步,側身看我,表情是這些年從未見過的溫和:「本王有些后悔了,以前應當每年都隨夫人來的。」
我不知他搞什麼名堂,敷衍道:「王爺雜務纏身,來此處清修祈福不過小事,我來便好。」
安王搖頭:「我不是后悔沒來祈福,只是后悔沒見過這樣的你。」
他湊近,鼻尖與我只有方寸,語氣曖昧:「云微,你莫惱我,我不是故意要冷待你。」
云微……
這熟悉的名字和語氣令我恍惚,一時分不清他到底是哪個安王。
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慌張后退:「王爺……我……我沒有惱你,只是……」
他攬住我的腰,呼吸纏繞上來:「云微,你今日好美……」
「王爺,此處乃清修之地,請您自重!」
安王忽然變了臉色,我的腰差點被他捏碎:「云微,你在拒絕我?」
……這不是我的尋之。
可他仍然是我名義上的夫君。
我咬牙不吭聲。
安王忽覺掃興,甩袖離開了。
待四下無人,我合上門,熄滅燭燈,叩開墻上的機關,提了一盞小燈籠,往暗道里走去。
行了一刻,便豁然開朗,舉燈望去,是一座三層竹樓。
竹樓前的空地已有幾十個孩童舉著竹編的螢火蟲燈籠等我。
為首的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面帶微笑,朝我躬身行禮:「許久不見,云老師近來可好?」
他叫高遠,是我扶助教導的一名道觀孤兒。
5
穿越前,我是鎮上第一批能進學堂的女孩子,課余會為校刊的文稿校對出些力。
那時,皇帝已經沒了,軍閥混戰,外敵入侵,王公貴族隱藏在民間,已沒了昔日的榮光。
大家換上了時興的衣裳,街上出現了黃包車、電車和汽車。
出現了手槍、電影、留聲機。
出現了科學家、化學家、物理學家、哲學家。
那時代人才輩出,光芒熠熠,我只如一粒塵埃,隨波逐流。
我二十歲時,家鄉淪陷,兩位哥哥抵抗外敵戰死,姐夫率領的守城民兵隊伍又被闖進來的軍閥滅了。
姐姐為夫報仇,扮作歌女潛入軍閥家中,在晚宴上取了那囂張大帥的性命,死于亂槍之下。
父母捐出全部家產購買車馬,雇了民間的鏢師護送我和學校的十幾位老師、數十箱古籍往西南躲避戰亂。
只是亂世之中,歹人太多,隊伍被幾方人馬劫掠,最終流散四方。
我隨校刊的李主編帶著兩箱古籍躲到一處偏遠山區,扮作兩位老師,給那里的孩子上課,再也沒見過父母,后來聽說他們被另一批軍閥殺了,臨死前還在催促鎮上的百姓逃跑。
李主編教我讀書,也與我講時局變幻。
他說,古已有之的,今后可能不再有,也可以不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