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看出我的迷茫和慌亂,他提議:「你若嫌這王府冷清,我便多找些人來。」
我只怕人多眼雜看出原主身體的變化,連忙否決:「不要!你……你陪我就好!」
他微微一愣,忽地露出個淺笑,點頭:「好,如夫人所愿。」
洞房花燭夜自然泡湯了,誰都沒有心情。
我倆背對背睡在一張床上,各懷心事,清醒到天明。
后來,我借著情緒不佳裝了幾天糊涂,才了解了這個世界。
安王名叫景宏,字尋之。
他本是賢王次子,若不是生辰八字被皇家挑中,陰差陽錯成了安王,本該是個逍遙人間的世子,與朋友作詩喝酒、縱馬放歌。
沒錯,安王爺不是誰都能當的,要看生辰八字,安王妃也是。
我叫云微,乃京城一戶漆器店老板家的千金,上頭有兩個哥哥,下頭有一個妹妹。
家境普通,但與安王八字相合。
我懷疑皇家專挑容易被穿越的人來當這吉祥物。
不然我怎會穿越到安王妃身上?安王爺又怎會被別人奪去身體?
就連安王府的仆役婢女也總被穿越者青睞。
于是這些年來,安王府總能冒出一些不屬于這個時代的小玩意。
肥皂、抗生素、粗糖提純、土化肥……
從前的安王見怪不怪,任由他們在府里折騰,只要不鬧出府去,也無傷大雅。
反倒是一直沒暴露自己穿越者身份的我,在這府里像個從不出格的異類。
景宏與我坐在庭院里笑看他們胡鬧,親自為我烹茶,遞來一杯四月雪,香氣在我鼻尖縈繞不絕。
「云微,你性子未免太靜了,與他們一起去玩吧。」
我搖頭:「算了,王爺,我手笨,看他們玩便好。
」
「怎麼又叫我王爺?」他像個孩子一樣埋怨道,「太生分了吧?明明昨日才親過……」
我連忙捂住他的嘴,羞惱道:「好好好,不叫你王爺了!叫你尋之……」
景宏便彎起眼睛笑得溫柔,輕輕喚我:「云微……我們生個女兒吧!」
「尋之……你在哪兒……」我喃喃出聲,一行淚滾落,驀地從夢中驚醒,卻發現自己的手被一只大手牢牢握住。
視線調轉,是安王在快要熄滅的燭燈下目光沉沉地看著我。
他語氣低沉,嘴角似有寒意:「夫人夢到我了?」
眉目分毫未變,卻不是夢里的那個人了。
我的心咚咚狂跳,不知他在床邊看了多久。
是否聽見了我的夢話?
3
我知安王喜歡疑神疑鬼,若回話不合他心意,怕是又要耍什麼詭計,便順勢回握住他的手,低聲示弱:「夢到姍姍剛出生那會兒,夜夜大哭,奶娘哄不住,我也哄不住,你一抱她,她卻笑起來了。」
安王一怔,眼神柔軟下來,以為我在為女兒擔驚受怕,難得將我抱起來,拍著我的背安撫:「夫人莫怕,有我在,姍姍不會有事的。」
他像一個體貼的丈夫,陪我一起守著姍姍,還主動為姍姍敷了巾帕。
天亮后大夫來看,姍姍已然無礙,很快就能醒來。
果然,吃過午膳,便有侍女來報,郡主醒了。
安王與我一起去看她,卻見姍姍裹著被子縮在床里,睜著一雙大眼睛哭起來:「你們是誰?我不認識你們!我……我又是誰?」
我的臉色沉下去。
這熟悉的臺詞和拙劣的演技……
姍姍只是落水,又不是砸壞了腦袋,裝什麼失憶?
扭頭去看安王,果然,他原本無甚波瀾的眼神忽然充滿興味,配合那穿越女做戲:「姍姍病了一場,竟把父王和母妃都忘了?」
他牽著她的手演父女情深:「無妨,再讓大夫幫你號號脈,說不準過幾日便好了。」
太醫來了一趟,自然看不出什麼來。
我的新女兒便借口失憶朝我倆撒嬌。
只是她很快看出我與安王只是表面夫妻,下意識遠離了高深莫測的父親,與我親近起來。
不知她從下人那里打聽到了什麼,開始對我苦口婆心:「母妃,父王就是個渣男,對你冷暴力,把你當擺設,你想辦法與他和離吧!你有錢有顏,干什麼非要和他耗著?獨自美麗不好嗎?」
我不禁冷笑,獨自美麗,靠什麼?
那靠我才雞犬升天得了高官厚祿的娘家?被整個王府盯著的王妃身份?還是不知天高地厚暴露自己真實身份的膽子?
她又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
這個穿越來的女子,以為一個王妃要和離是很簡單的事嗎?
況且,我為什麼要和離?
這是我的家。
我的丈夫和女兒雖然靈魂已不知去了哪里,身體卻依然鮮活。
我不會離開的。
「母妃……你在生我的氣?」她小心翼翼地看著我,「對不起母妃,我錯了,我不該亂說話。」
我淡淡道:「姍姍,馬上到四月初八了,你去放妹妹出來,準備一下,隨我去松壽宮祈福。」
姍姍不樂意:「她不是在閉門思過嗎?」
我似笑非笑:「認錯的信都給你寫了十幾封,我看信里言辭懇切,想是知錯了,不用再關著了。」
姍姍冷笑:「認錯?只是為了出來才裝可憐吧?」
我反問:「那你想怎樣呢?一直關著她?把她趕出安王府?還是干脆把她餓死?她畢竟是你的妹妹。你若真想這麼做,我不會攔你。
安王府的小郡主想殺一個人,我想你父王也是護得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