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馳走了過來,看著我,神色沉痛無比。
我筆下一頓。
不會吧不會吧,他終于意識到這是個虧本買賣了?
可惡,我就知道精英教育下怎麼會有真的傻子。
看來得找個新副業了,干什麼呢?賣涼粉?炒瓜子?美容美發?法律援助?原畫建模?
一瞬間,我心中百轉千回。
公孫馳沉吟許久,嘆了口氣,痛苦道:
「青娘,我知道你是真把我當兄弟!」
?
「區區幾十兩銀子,怎麼值得你為我如此辛苦?」
??
「馳飄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
???
「公若不棄,愿拜為義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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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族的精英教育,真的好失敗。
公孫馳為了感謝我,特邀我和林林前往薈萃樓小聚。
縱然禽獸如我,也不禁大半夜起來扇了自己兩個巴掌。
我真該死啊。
該死的我和林林上了薈萃樓。
薈萃樓又稱百尺樓,樓高無比,可摘星辰。
樓中有三絕,一絕勝景,二絕美食,三絕美酒。
我和林林暢聊著商業帝國,開懷暢飲。
三巡酒過。
我在角落。
固執唱著。
苦澀的歌。
聽它在喧囂里被淹沒。
我拿起酒杯對自己說——
草草草草草!
紗簾背后怎麼連個護欄都沒有啊!
我,姚青娘,未來的商業巨鱷,享年十八歲。
死因:薈萃樓基礎設施不完善。
19.
風聲呼嘯。
我心狂嘯。
我的 XOJ!
我的商業帝國!
我的寶華樓新出的春夏系列雕花金釧!
萬幸,我的商業帝國還是保住了。
就在我以十米每秒的加速度向地面做自由落體運動時,不知哪位英雄好漢接住了我。
為表謝意,我費力扒拉開覆在面上的粉色窗紗,定睛一看。
仙袂飄飄,鳳眼低垂。
竟是個墨發高束的俏郎君。
沒人能拒絕高馬尾。
沒有人。
清瑤曾經的話音在我耳畔不斷拉長放慢,像是童話里惡毒巫婆對睡美人的詛咒。
「如果哪日你有了鐘情之人,該如何是好呢?」
不需要周深深情演唱纏綿悱惻的 BGM,不需要漫天亂飛的粉色桃花花瓣,不需要巨長無比的慢鏡頭加特寫。
我的商業帝國轟然倒塌。
他望了望我,神色是顯而易見的震驚。
「是你?」
此刻,我應該嫣然一笑,嬌俏道:「不是我能是誰呢?」
但我沒有。
不是因為我好清純好無辜和那些妖艷賤貨一點都不一樣。
而是因為他在說完那句話后,兩臂一抖。
我 Duang 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我的商業帝國又保住了。
20.
我好像一個多年的深柜。
有一天,一個穿著白襪的 185 黑皮體育生突然路過,猛地把我從柜子里拉了出來。
結果他看了一眼,說:「是你?」
又將我一把塞進了衣柜,還順便把衣柜鎖了,把鑰匙給吞了。
這太過抽象。
事后,林林告訴我,這位抽象派人才就是樓越,人傻錢多顧客中的另一傻。
不,我暗暗反駁,現在他不傻了,傻的是我。
是夜,我輾轉反側了一晚上,還是沒想明白那句「是你」是什麼意思。
我怎麼了?我有真菌感染?我有喪尸病毒?我是天生魔種轉世,一口一個童男童女?
這個時候,就需要一些玄學。
我摘下墻縫里的小雛菊,如果花瓣是單數,我就去認識一下,如果花瓣是雙數,我就堅守自己的商業帝國。
最后墻邊的花被拔禿了。
一連十八卦,卦卦無你。
罷了,殺了那算命的。
開個玩笑。
姚青娘溫馨提示,根據本朝律令,諸謀殺人者,徒三年;已傷者,絞;已殺者,斬。
于是我在樓越作業紙的背面寫下了一首詩。
任教雪壓色終勝,
使君寄下召還祥。
易敗可嗟萑葦折,
霞作丹漿云墨汁。
藏頭詩。
認識一下。
夫子:地鐵,老人,看手機.jpg
21.
翌日,樓越找到了我。
他張了張嘴。
他欲言又止。
他止言又欲。
我:敵不動我不動。
良久,他沉聲道:「姚、姚姑娘,下次的作業我自己寫吧。」
多年后,鎮上的行業龍頭們都一臉崇拜地看著我,而我帶著寶華樓新出的春夏系列雕花金釧坐在琉璃鑲嵌的紅木窗邊,看著漫天雨水中我建立的高聳入云的商業帝國,慵懶地搖晃著白玉茶杯,淡然道:
「年輕人最重要的是事業!愛情!不過如此!」
樓越自己寫了一次作業后,又托公孫馳把作業紙交給了我。
呵,后悔了吧。
但是,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我已經清醒了,超脫了。
短短兩天,我已經手剖情根,斷情絕愛,修成了太上忘情之道。
上岸第一劍,先斬意中人。
我看也沒看,轉手塞到了書案底下。
男人,寫雙倍作業去吧。
按照慣例,此時他應該后知后覺,痛苦不已,我走了,他瘋了。
但他沒有。
樓越的位子還是空著,我走到書案后,坐下,腳邊好像碰到了什麼東西。
拿起來一瞧,是個精致的點心匣子,一層是韌皮酥卷和石頭餅,一層是薏仁糕和蝦肉小籠。
誰給的?
我轉身一看,公孫馳露出一個陽光開朗笑容。
噫,好,還得是我兒。
22.
又到了一天一度的嗑瓜子的盛會。
林林把小布包一倒,葵瓜子稀里嘩啦地被倒了出來。
我咽了咽口水。
林林把瓜子一推,「磕麼?」
我倒是想,可是前幾天晚上睡不著,磕了一夜的瓜子,上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