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侍郎果然立在階前,但卻沒出聲,他微微側身,兵部尚書卻從他們身后走了出來。
兵部尚書——她!
我迅速反應過來,一把擋在陛下身前,「完了,陛下,你被尚書大人算計了。」
尚書大人搖扇走了出來,她笑盈盈地看著女皇陛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臣早知陛下疑心聶侍郎,既然如此,不如拋磚引玉,給陛下來個甕中捉鱉。」
「陛下覺著如何呀?」
尚書想要謀反,特意做局誘陛下前來,這一招實在是高!
陛下一把將弱雞的我拎到身后,事到如今還不忘嘲笑一番,「御史大人拿筆尚可,擋槍一事還是讓暗衛來吧。」
暗衛迅速將陛下包圍起來,但看府上這幅埋伏好的樣子,只怕我和陛下此番都在劫難逃。
大戰一觸即發,我慌忙從袖中掏出煙火,以求那好色將軍快些來救駕。
陛下和兵部尚書都是一愣,顯然沒想到我還有后招。
尚書大人急了,當即怒吼一聲,「得老皇帝首級者!拜將封侯!」
陛下到底是陛下,處變不驚,從容地很,「朕那幾車寶物,確實花得很值。」
我實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都三年了,陛下您能不能不要耿耿于懷那寶物了?」
不過縱是我不說,陛下也沒心思再說閑話了。
事態緊急,將軍雖有伏兵,但離雪齋確實有一段距離,而尚書大人更是步步緊逼——
「刀劍無眼,陛下小心!」
眼見那大刀從陛下背后刺來,我慌忙想去擋,卻見虛空中有人射來一箭,將那武女牢牢貫穿在地。
我和陛下都以為是將軍來救駕了,卻見景修手握長弓,立在高墻之上,冷眼睨著底下的亂臣賊子。
陛下傻了,我也在風中凌亂。
但眼下不是凌亂的時候,我見景修又挽起長弓,這一箭,直取侍郎首級。
「!」
尚書大人和侍郎盯著這一變故,實在不相信一個男子竟然也能有如此箭術,但她們知道這會兒要是不殺了皇帝,死的就會是他們。
「殺了皇帝!殺了皇帝!」
場面太凌亂,景修也只能翻身下來,抽出身側的佩劍,頂在我和陛下身前。
我衣襟都被濺出來的鮮血打濕,那將軍是死在外面了嗎?怎麼這會兒還不來!
景修的加入顯然扭轉了片刻的戰局,但尚書確實是人數眾多,我們到底是強弩之末。
景修擋在我的身前,俊美的面容多的是一種從未見過的冰冷,賊子來一對他殺一雙,全然是一副武功高絕的模樣。
原來他當真是習過武的!
遲國的獵獵夜風,他在一群魁梧的女子之間,顯得是那樣輕盈靈動,宛若一直鎩羽而來的軟箭,擊潰所有世俗的封建。
暗衛一個一個倒下,陛下顯然也撐不了多久了。
我推搡著景修去保護陛下,反正我早該死了。
大門忽而被一聲巨響撞開,我只見將軍一襲紅衣在風口搖曳生姿。
「臣救駕來遲!還請陛下恕罪!」
陛下罵了一聲,「還不趕緊追拿賊寇,別整那些花花腸子!」
戰局頃刻扭轉,成王敗寇,已成定局。
十三
那夜風波平定,我緩了好久,才從刀光劍影中回過神。
為此,大將軍嘲笑了我好些時候,說我膽子忒小。
陛下也沒想到兵部尚書竟然和陳國串通謀反,還準備直接殺了她,因此也郁悶了好長時間。
總之,事情平定下來,她大手一揮就將兵部尚書斬了。
至于陳國四皇子,既然已經撕破臉,她便讓人將四皇子當街斬首,命人將人頭給陳國的皇帝送去。
他斬首那天我去看過他,但卻未曾覺著又多快意,倘若我未曾來到遲國,那被斬首就是我。
景修那夜前來救駕確實是出乎我和陛下的意料,她只知道景修學武,卻從不知道景修的武功竟然那樣好。
當然,她更想說的是,這世上從沒有武功這樣好的男子。
我自然也不知道這個成天啰嗦我玉佩放不好的深閨郎君,翻墻頭比我還厲害。
我問他這件事,他卻只是略有些惆悵地說,「那又如何呢?男子學武本就無用,安邦定國自有女子去做。」
我問他,想不想像女子一樣,征戰沙場安邦定國。
他眼中分明是說想,可卻懂事地低下頭,只是說,「能同妻主白頭偕老,倒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何況,這個世道容不下會武功的男子。」
我說,「那就換個世道。」
十四
事情處理完畢之后,陛下便要論功行賞,她問我要什麼。
我只讓她推行我的律法,讓各家妻妾最多只有三人,宮妃至多三十人,不可豢養男奴,更不可荒淫無度。
男子縱不可入朝為官,但可讀書弄墨成為書生墨客,可以舞刀弄槍。
陛下想不通我為何對變法這麼情有獨鐘,她從丞相那里聽聞陳國的風俗,不敢相信陳國竟然是男子當政。
畢竟兩朝唯一一次官方聯絡,就是將我從大牢里面撈出來。
丞相只是中肯地說,陳國的才子未必比遲國少。
陛下居高臨下地望著我,她問,「你就不怕推行這律法之后,男子爬到女子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