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要去和親了,滿朝文武無不歡喜。
因為不僅送走了刺頭,還保全了顏面。
我自然知道自己有多討人嫌,畢竟放眼天下,我是唯一一個蹲死牢的公主。
本來以為等待我的是個大火坑,沒想到是天降大餅。
同。
我也就順理成章入鄉隨俗,有了一個我見猶憐的男妻。
一
成也變法,敗也變法。
我雖然是個嬌滴滴的公主,但從小就不安生,盡喜歡跟人對著來。
上到皇帝下到平民再到世俗規矩,總之,沒有我不敢對著干的。
等我因為變法入獄后,世人覺得我這回得死絕了,沒想到臨近斬首時,我被遲國皇帝點名和親。
說來我父皇也是個上不了臺面的,區區十車寶物就把我給賣了。
說好的心腹大患?說好的禍國妖孽呢?
就這?
承蒙女皇陛下的青睞,我這和親公主沒有如同他們想象中那樣受盡折磨,反而當了官發了財,更重要的是,還娶了女皇陛下最寵愛的皇子。
要注意的是這個最寵愛——
雖說我是個公主,但普天之下誰不知道我左右不過是個死囚,女皇就算再厚德載物,也不至于把她的心尖寶貝下嫁給我這麼一個階下囚。
我還聽說這嬌滴滴的皇子,原先是要嫁給當朝一品女將軍的。
不知怎麼就被倒霉蛋的我截了胡。
但無論怎麼說,成家立業平天下,成功人士的標配,女皇給我按了個倆,我都該欣喜若狂才是。
下了朝之后,同僚幸災樂禍地問我,「陳大人,你都把我的小皇子娶了,怎麼還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滿朝文武都是姑娘家,說話的便是當朝一品大將軍,熙和。
同身高八尺的颯爽女將軍一比,我可不就是個又矮又挫又窮的倒霉蛋。
我實在沒有心思多說,只簡單地和她客氣了兩句,就乘著自家的馬車回了府。
剛到府上,迎面便走來一個美得雌雄莫辨的郎君。
這便就是我的新婚夫婿,景修。
這是我躲他的第十天了。
自成婚之后,我日日夜夜都泡在書房,但凡他出現的地方,我絕對不去染指。
沒想到,今日他竟然掐著我下朝的時辰,趕在門口堵著我。
說堵也不盡然,他先是恭恭敬敬地沖我行了一個萬福禮,繼而低眉順眼地道,「妻主您回來啦~」
他正立在那株開得絢爛的臘梅樹下,大冬天渾然不知道冷似的,只穿一件薄薄的春衫,襯得那腰肢盈盈一握,生怕讓穿堂風給吹折了。
「午膳還未做好,先去屋內用些點心吧。」景修走上來,話里藏鋒地說,「妻主今日下朝倒是早。」
「這…… 朝中事少,便早些下朝了。」
其實不然,只是因為我害怕他摸準了我下朝的時間,趕來門口堵我,所以便換著不同的時間回來。
談及我為什麼害怕看見他,這件事就要從我大婚那日說起了。
我是被我父皇賣到遲國的,原當自己成了哪位不受寵的皇子的府中妻,亦或是這皇子有什麼腦疾之類的。
但景修挑起蓋頭的一句話,將我所有的猜想都付之一炬。
連帶著,澆了我一頭冷水。
我這大陳第一美人,到他嘴上,竟然是一句,「怎麼長得這般嬌滴滴?跟個男人似的?」
雖說眼下我已經知道,這里的男人多是嬌美柔軟,但當夜那一句震徹皇子府的驚呼,確實讓我至今都抬不起頭。
因而洞房花燭之后,我再也不敢踏進臥房半步,只求他少用那種奇異的眼神瞧我。
但其實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遲國素來是在家從母出嫁從妻,便是他覺著我實在像男人,對我也還是恭敬有加,不敢再妄言其它。
這倒是讓我欣慰許多。
可今日他又是用那種奇異的目光瞧了我一眼。
這一眼顯然讓我如頂泰山。
走了半路,景修到底是按捺不住那欲言又止的話頭,小心翼翼地勸了我一句。
「初秋時節妻主便穿著大氅,待到冬日便沒有衣物可耐寒了。」
陳國處南,四季恒溫,但遲國處北,冬長夏短。
眼下這個氣候同我而言,實在是如同酷寒,別說是大氅了,我恨不得披被上朝。
這話他說的并無惡意,但我對上他那古怪的神色,著實是有些尷尬,只能低聲說,「不熱。」
他當真是一點都不介懷我的萎靡之姿,可我同那熙和將軍站在一處,確實有些自慚形穢。
我想不通,他為何要退掉和將軍的親事——難不成是女皇所迫?
我可是聽說女皇為了要拴住我這個人才,曾在遲國大放狠話要為我覓得良人呢。
女皇的用意很簡單,不過是想讓我娶夫生子落地生根。
約莫…… 他只是因為皇命難違,才答應嫁給我這麼一個貌若男子的人吧。
我低著頭,只想盡快逃去書房干活。
可景修顯然不想如我的意,竟有些幽怨地瞥了我一眼,「明日就休沐了,妻主竟還一心公務…… 難不成也覺著我容色差等,起了厭煩之心?」
對上他的怨詞,我只能斟酌道,「自然不是,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