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月少年時家破人亡,為了母親背負起責任,不屈不撓地在困境中尋得一個出路,自此活著是她唯一的奢侈品,無論如何都要抓住最后的籌碼。
申少憐故事的開始要更早一些,死亡之前被人拉了回來,那個人逼著他活,每活一天申少憐對那個人的好奇就多加一分,他有疑惑未解,見到她前絕不能死。
而上官月的故事開始于懸崖之上那個瘋子的喊話,她驚慌之下回身吻住了他的唇,這個瘋子給她巨大的沖擊,卻又在她最寒冷時給予溫暖,于是她選擇了在危難時救他。
他們是厘不清誰先愛上誰的。
偏又是兩個不太會述說愛意的人。
上官月后來很少提起可憐憐愛這種詞,她很怕會想起一個人。
她越怕就越是想起他。
她作為一個異世之人在這里生活。
再也沒人能看出來她不是上官月安,是上官月了。
她沒有進京,沒有去搶他的遺體,沒轟轟烈烈地為他報仇。
因為申少憐不愿她再去送死。
她默認為這是申少憐給她的懲罰,欠申少憐的債。
他們之間堆積了很多問題,堆積了很多話,堆積了很多的心事沒有向彼此訴說,所以他匆匆地死亡像是一場惡劣的報復。
可上官月又時常會想,這是不是申少憐能為她做得最后的事。
可她沒要求他做什麼呀。
沒要求自己一定要活下來,沒要求他一定要保全自己活下來。
他滿足了她的心愿,解決了她的恐懼,然后死了。
死在她昏迷之時,死在她在夢境中為申少鶴撐傘時。
又過了幾年她在山中聽說申少鶴瘋了,現在天下皇后掌權。
她很高興。
柳安安做你自己吧,不要再為別人委屈自己了。
上官月經常和阿崢一起去散步,閑暇時就去釣魚,回來再和山莊的下人說幾句笑話,她總能開懷大笑,看起來無憂無慮。
這大概是申少憐預想的她的生活。
申少憐剛死之時她幾乎也快死了,整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她總能感覺到他的存在。
她看到申少憐將黃金堆進房間;她看到申少憐坐在窗邊喝茶;她看到申少憐嫌棄床板太硬。
他似乎無處不在,但又不在一處。
她的幻覺折磨著她,她開始意識到申少憐對她的重要性,可悟之已晚。
她曾以為世上并無如此刻骨之愛,并沒有一個人會讓另一個人用一生思念之情。
誰讓那個人是申少憐。
她經常在想申少憐這人詭計多端,肯定沒死,一定是躲在某一個地方偷偷看她抓心撓肝,看她百轉千回。
他暗中潛伏,等待她忍無可忍宣泄愛意。
于是她絕不將愛宣之于口。
她情愿咬緊牙關。
現在她已經活過來了,就像將申少憐忘在腦后了一樣。
她時常帶著山莊的人下山肆意揮霍申少憐留下來的金銀,大手大腳,讓阿崢好不操心。
后來就連阿崢都覺得她真的忘了申少憐。
只是有一天晚上,狂風呼嘯而來,再次吹滅燭火,攪得天地不寧,百獸不安。
她猜,是申少憐來了。
她打開門窗,讓風涌進。
「你贏了。」
當年一氣之下的打賭到如今得到了應驗。
她午夜夢回時會遺憾沒吃下那顆酸澀的果子,而那個割肉放血,偷藏果子的病嬌在多年后贏下了賭約。
她想,結局正如申少憐所愿。
求死的人心滿意足地死,求生的人茍延殘喘地活。
風吹起發絲,耳邊似有嘆息。
年少時因申少憐種下的火苗破土而出,從她心間發芽,到如今將她焚燒殆盡,風一吹過,她便成了灰燼。
上官月意識不清。
她似乎真的變成了灰燼,纏繞著風。
終生不停,只在空中盤旋,轉啊轉。
最后死亡之前停在申少憐手心,燒傷他,燒得他和自己一樣痛。
她好像聽到申少憐笑著說她壞。
她笑起來:「咱倆天造地設,都壞得獨樹一幟的。」
風停之時,黎明初起。
塵埃落定。
(完)
憐我憐卿番外
申少憐死前覺得自己結局很好。
好的不得了。
即使上官月安不肯承認她的愛。
他一生都在求死,最后求仁得仁。
她一生都在覓活,最后長命百歲。
多好的結局。
「九皇子。」
有人在喊他,他猜是柳安安。
他朝有聲音的地方轉過頭去,就是臨死了也要說些難聽的:「怎麼?皇后娘娘也要找個尸體整日為伴,可我還沒死呢。」
說罷,他頑劣地扯了扯嘴角。
「眼睛都被剜了,嘴還那麼厲害。」柳安安還沒說話,一個男聲先響起,話里毫不掩飾對其的嘲諷。
申少憐假裝遺憾地嘆了一口氣:「哎,是啊,還不如聾了呢,倒是不必聽犬吠了。」
「你這個……」那男子還要還嘴,卻被柳安安攔了下來:「不必多費口舌。」
柳安安的聲音聽不出來喜怒:「我且問你,陛下上次和你密談,都說了些什麼?」
申少憐往后一靠,靠在冰冷潮濕的墻壁上,手指慢慢摸上一旁的碗,輕輕一敲,笑道:「皇嫂還是問皇兄去吧,這等事我不好透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