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少憐長睫遮住了他的眼眸,一臉平靜地嘆息:「那還不如讓她殺了我。」
神經病,這回你要是真想死,我才不攔著你。
我冷漠地從他身邊走過去,躺到床上蓋好被子,睨他一眼:「麻煩你出去死哈,順便把你母妃帶上去。」
又一道閃電打來,雷雨交加中的電光似一把利刃,將他一分為二,面向我的那半邊側顏是脆弱,是彷徨,而那半邊臉在陰影下像一張詭異的面具。
雷聲轟鳴,像是吶喊。
他默默彎下了腰,想要抱起他母妃。
「你可以現在就死,現在死也算好的,總比得過未來被申少鶴打成落水狗,逼到懸崖跳崖而死好,你母妃說得確實沒錯,你的結局不會好。」
我的聲音伴著雨聲,冷嘲熱諷的,不太好聽。
「一個動不動就想用死亡來解決問題的人,你的結局只能是死亡。」
他冷笑了一聲:「誰的結局不是死?」
「那得分怎麼死吧?是功成名就,一生幸福美滿的死去,還是孤獨半生被人追殺至死哪個好一點?」
我坐起來,陰陽怪氣地說:
「你別用那種眼神盯著我,我才不怕你呢,殺了我之后你也得死,有本事你就當上皇上,那時候你想殺我就殺我,想殺誰就殺誰,好不威風啊!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不信咱們就走著瞧,看看我說的到底是不是你的結局!」
他顯然是被我激怒了,陰沉著臉盯著我,嗤笑一聲:「那你知道你的結局嗎?你會怎麼死?」
「我救了一個混蛋,那個混蛋又救了我,我倆本來互不相欠了,結果那個混蛋又把我殺了。」
他只當我是在說胡編亂造,諷刺我道:「既然是混蛋,為什麼會救你?你還會救他?」
「他說他可憐我。」
我想了想,又補了一句:
「我也可憐他。」
——
申少鶴知道貴妃死訊已經是在第二日了。
他聽到的消息是宮中進了刺客,殺了貴妃還傷了申少憐。
但他覺得有蹊蹺。
他看到上官府的轎子入了宮,這種緊要關頭怎麼會叫上官郡主進宮?
申少鶴攔住了她的轎子,說是要感謝她昨日之恩,實則想打聽一下情報。
她輕輕掀開簾子,抬眸看他,嗓子有點啞:「不必多謝,舉手之勞罷了。」
他忽然就不知道說什麼了,他的陰謀詭計無法施展,甚至拼命躲藏,不想讓她發現。
「來日郡主有難處,只管向我開口。」
她沒說話,輕笑一下。
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了,只能看著她的轎子走遠。
來日還真的讓他尋到了這個機會。
多年后郡主被嫁西域,卻在路上逃亡,原以為她身死了,誰知她并沒有死,而是一路逃亡,一路逃到了他所在駐扎之地,瀕死之際被他發現,救了回來。
「郡主可愿和我回京?」
申少鶴滿眼期待地看著她,上官月安確定了無法再回到父親身邊后,遲疑道:「若得王爺垂憐,那便再好不過。」
上官月安隱隱約約知道為什麼他會救自己,但那段時間的她好像都不是自己了,也就是在那段時間結下了七皇子這個善緣。
管他呢。
不管是誰利用她的身份結下這份善緣,都算是她上官月安的了,她才貌出眾,本該嫁給太子,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那西域王子偏要橫插一腳,她怎能心甘?如今峰回路轉,又能回京,她才不會放棄最后的機會。
她伏在床上。
心思卻百轉千回。
七皇子雖對她一片深情,但看上去不像是能當上帝王的料子。
她早晚要另謀出路。
她跟著申少鶴回京那一夜,她暫住在京中客棧,左等右等沒等到申少鶴,反而等來一位不速之客。
上官月安憑著模糊的記憶輕喚了一聲:「九皇子?」
申少憐倚著門框,皮笑肉不笑:「怎麼?你回來是等不及要看我的下場了?」
她不明所以,沒敢接話。
可對面那個家伙像是狐貍一般狡猾,突然盯住了她的眼睛,問道:「你是上官月安嗎?」
「我是。」
這個問題她敢回答且無比肯定淡然。
他忽然走了。
上官月安突然就明白了,這位也是那個冒牌貨的擁護者,即使他發現了端倪,也沒法證實她不是,來日照樣可以利用他。
她疑心申少鶴要倒臺時,慌亂無措,頭腦一熱便去找了九皇子。
畢竟他現在勢頭最大最受寵愛。
她做好了被拒絕被羞辱的打算。
但那個人笑嘻嘻地看著她:「好啊,你若是幫我,我會讓你得償所愿的。」
17
雨夜,皇宮偏殿。
我和少年形態的病嬌反派吵了一架。
申少憐不打算死了,打算以后當上皇帝把我五馬分尸,為了活得長一點,還叫出來暗衛包扎傷口。
我說好啊,你有本事就來呀。
他說你最好活到那個時候。
我說他絕對比我早死。
他不說話了,他確實很想死。
過了半晌他露出一個笑容:「那我死之前,也一定不會讓你好過。」
我也笑,嬉皮笑臉那種笑:「那你得多活幾天,就算替我活吧,就算怎麼想死也要記得死前不能讓我好過,記住沒有?」
他恨得牙癢癢,轉身欲走,但殿外是瓢潑的大雨,于是他又退了回來,嘴硬道:「這是我母妃的偏殿,我為何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