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來不慣著他的臭毛病,回他一個無語的眼神。
阿崢的語氣很沖,氣勢絲毫不輸申少鶴:「我再說一遍,放了九殿下,若是九殿下有一點閃失,皇后與上官郡主的命都會給殿下陪葬的,還有,如果今日我死了,明日皇后娘娘的尸體便會掛在城墻上。」
申少鶴靜靜地看著他,神色晦暗不明。
他似乎在權衡利弊,是失去這次可能僅有的殺了申少憐的機會,還是救下兩個他深愛的女人?
他還在糾結。
我決定逼他一把,不得不逼他想起曾經上官月安給他帶來的愛與感動。
我與他四目相對,淡然地笑了一下:「我不明白為什麼只忘了你,也不知道我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樣愛恨交織的過去,但過去的都是過去了,這是你說的,或許我墜下懸崖之前的愿望便是忘了你,如今我的愿望靈驗,我有什麼好貪生的。」
說罷,我低下頭:「壯士,你便直接殺了我吧。」
果然,申少鶴還是動容了,他沉聲道:「等等。」
阿崢一把拽著我的頭發,逼著我仰著頭,把喪心病狂的瘋子演繹得淋漓盡致:「誰叫你自作主張的?我怎麼能叫你白白死了?」
「不許碰她!」申少鶴終究還是心疼了,怒氣攻心,一拳砸在龍椅上。
阿崢松開了薅著我頭發的那只手,笑起來陰森森的:「好,好,陛下,讓你的暗衛都往后退,不然我就讓上官郡主付出點血的代價。」
阿崢越來越有綁匪的囂張模樣,一時間唬住了申少鶴,申少鶴糾結萬分還是說道:「放了申少憐。」
那兩個侍衛解開了申少憐的繩索,申少憐慢吞吞地走了過來。
「現在你該放了月安了。」申少鶴說道。
阿崢笑了下:「那不行,我們還得出去,還請陛下寬宏大量。」
阿崢一手死死圈著我,一手用匕首抵在我脖子上,一步步后退:「讓你的人不許跟過來,任何人三米之內有動作我都會發現。」
我們就一點點往后退,直到退到殿外,阿崢貓在我身后,提防著暗箭。
申少鶴的人大多數都被派出去滅火了,現在宮中的侍衛并不多,倒也算是件好事。
我們三個一直從大殿走到宮門口,申少鶴就跟了我們一路。
快要走出去時,申少鶴面容陰沉:「該放了上官郡主了吧?」
阿崢笑瞇瞇:「急什麼啊?」
他一只手用匕首抵著我,一只手將莫名其妙看起來不爽的申少憐扯到身后。
申少鶴抬起了手,身邊的幾個侍衛也舉起了劍,威脅他趕緊松開我。
阿崢作勢假裝松開手,卻趁機砸在地上一個煙霧彈。
隨即便扯著我們兩個在空中跳躍飛速逃離。
我和申少憐被他扯著不停地跳躍,踩碎了不少人家的瓦片,加上京城內大火,申少鶴的人越來越跟不上我們,跑到郊外時已經沒人再追了,我和申少憐對視一眼,隨即他的目光落在我胳膊上的傷。
他什麼都沒說,我卻發現了他眼中情緒中的異樣。
他心疼我。
12
我和申少憐有段時間沒見,上次破廟一別他讓人送我離開,這次京城就換成我救他回來,如今一見,竟然不知道要開口和他說什麼。
我們又過上了野外流浪的野人生活,阿崢包扎好了我的傷口,申少憐看似漠不關心地坐在了一旁,卻時刻注意著我的一舉一動。
趁著阿崢去前面探路,我終于有了時間問他一些問題。
「你屢次三番算計我又救我,到底想干什麼?你活著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咬牙,盡量忍住怒氣問道。
「我死了不好嗎?」他坐在我對面,表情就像是我第一天和他坐在山洞中一樣淡漠又疏離。
我面無表情:「不好。」
「上官月。」
天欲要破曉,這如夢境一般的一夜終于要過去,他微微頷首,語氣很淡,反問我:「為什麼不好?」
我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還反問我?
他還敢反問我?
我怒氣越盛,正要開口罵他,卻發現申少憐用一種早有答案的眼神看著我,等待我的答案。
突然間,我發現我憤怒的理由有些可笑。
我欲言又止,卻發現沒有一個合理的理由說服自己,說服他。
他尋死也沒帶上我,我有什麼好生氣的?
他自己不想活了,我還非要去救他,還不知死活地讓人給我一刀,這不是犯賤嗎?
我為什麼非要他活著?
難道就是因為可憐他?
我腦子里越想越亂,越想越多,明明有個隱約的答案但又被我自己極力否認,最后只能說:「因為我可憐你。」
他沒反駁也沒贊同,慣用沉默來回答我。
天亮時,阿崢回來了,身后還跟著無塵。
「殿下,您吩咐的事都辦好了。」無塵恭敬道。
申少憐瞄了我一眼,有意無意地說道:「可見也沒都辦好。」
我偷偷白了他一眼。
「殿下,屬下失職。」阿崢搶在前面認錯,「但主意都是上官郡主出的。」
認錯了,但沒完全認。
申少憐點點頭:「那麼漏洞百出的計劃也只有她能制定出來,好在申少鶴更是蠢得要命。
」
他聲音清冽,溫和,又毫不掩飾其中的調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