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輩子我是活活累死的,每天加班到深夜,周六、周日發傳單、送外賣,為了掙錢還債,沒有一刻能停下來。
我家原來富裕,我是個富二代,但后來父親賭博欠債還不上后跳樓自殺,債務留給我和我母親,我也從富二代變成了負二代。
秉承著我多干一點,我媽就能少干一點的精神,我活活把自己累死了。
現在成了上官月安,雖然不用還債了,但還要逃亡求生,時刻提防著有人要殺我。
一陣冷風吹過,我打了個寒戰。
還是得活著。
活著才有希望。
我正想著,突然看到對面坐在樹下的申少憐站了起來,他詭異地站在黑暗之中,偏偏有點光亮可以看出他的身影,像是鬼魂,又像是惡魔。
「來,殺了我。」他突然開口,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很平靜地對著他旁邊的手下說道。
「主上,您這是怎麼了?再堅持一下,我們走出叢林就可以回到會稽山東山再起了!」
「是啊,主上,千萬不可放棄!」
「主上,您千萬要振作,我們誓死效忠您。」
他的手下七嘴八舌地勸著他。
然而他只是無比煩躁道:「閉嘴,給我一刀,快點。」
神經病。
我抱緊了自己,嫌棄地別過了頭,無聲地鄙夷他。
天色這麼黑,申少憐不可能看到我的表情。
「你看不起我?」無比陰冷的聲音猝不及防地響起。
我心里慌得一批,但表情無比平靜,淡定地搖搖頭:「我沒有。」
我真沒想到他這樣敏感,周圍如此嘈雜,還能發現我的小動作。
現在還要依靠著他走出叢林,現在惹怒他不是什麼好事,只能也裝模做樣地開口勸他:「殿下難道就想這樣前功盡棄?把大好河山拱手讓給申少鶴?殿下是要做天子的人,怎能在此刻無聲無息地丟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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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少憐片刻地沉默。
過了一會兒,他終于平靜了下來:「休息吧。」
我不知道他想了什麼,但我知道他這人古怪,不會在乎什麼東山再起,他倒是在乎自己的死有沒有價值,之前可以帶著申少鶴最愛的人一起死,現在死了可就真不劃算了,反而是給申少鶴解決了麻煩。
眾人又都安靜了下來,但能聽到申少憐在樹下怎麼躺著都不舒服,不斷調整動作的窸窣聲。
我并不敢真的休息,只是坐在樹下閉著眼假寐。
所以申少憐走過來的時候我是知道的。
「你這塊看起來不錯,讓開。」他簡直像是一個無理取鬧的熊孩子,語氣自然到我想扇他一嘴巴。
但我不能。
我默默站起來,讓出位置,向申少憐原來的地方走去。
「等下。」我剛坐下,申少憐又開始說道。
我忍下怒火,微笑問道:「殿下何事?」
「此處風大,你來幫我擋風。」
我氣得牙癢癢,咬著后槽牙問他:「殿下怎麼不找自己的手下?」
他懶洋洋地靠著樹干,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出來的話格外氣人:「該用著他們的地方不在這兒,他們哪一個傷了風對我們來說都算是損失。」
我氣得直笑。
合著他是說我沒用,拐著彎報復我剛才笑他的事呢。
我又站起來,快步走過去,一屁股坐在了申少憐身邊,還故意用力擠了擠他:「殿下,好好休息!我給你擋風!」
他身上蓋著的披風也被我搶來一半,因為他餓到沒什麼力氣來反抗我,什麼都沒說就閉眼休息了。
叢林重新恢復寂靜。
我閉著眼睡了一會兒。
不過很快我就凍醒了。
和昨晚比起來,今晚更冷一些,還有一部分原因是申少憐沒有昨晚暖和。
我輕輕碰了碰申少憐的手。
他一動不動。
申少憐現在可不能死啊,我還沒走出叢林呢!他雖然偏激神經,病態嬌氣,但至少不是個變態的好色之徒,有他在身邊,他的手下才不會輕易地丟下我。
我連忙伸手摸摸他是不是發燒了。
他額頭和臉都燙得嚇人,雙眼緊閉,似乎在夢中掙扎。
「有人嗎?」我壓低聲音,一邊用自己冰涼的手給他降溫,一邊朝附近他的手下們輕聲叫道。
毫無反應。
我以為他們是不想理我,又低聲說道:「九皇子生病了,來人給他治病。」
仍然沒人回應。
我忽然發覺,他的手下似乎全都不在此處。
這個叢林忽然靜得可怕。
但申少憐的病不能耽擱。
我又蹲下來,緊緊捧著他的臉給他降溫。
我剛蹲下來沒過一會兒,側后方突然有火把的光亮向我們這面開始移動,他們離我們還有一段距離,現在我要是棄他而逃還能有一線生機。
申少憐之前沒扔下我,我也不是一個不講義氣的人,于是我對著昏迷的申少憐說:「申少憐,你的人都跑了,現在有人追過來了,你要是能聽見,想跟我一起走就動一動,要是不回應我,我就只能自己跑了。」
任誰看這個雙眼緊閉的家伙都不會回應我。
我也準備要逃走,卻看到他那雙如玉雕般的手垂落在地,沾上了泥土。
鬼迷心竅般地,我伸手握住他的手,想放在他的腿上。
忽然,我感覺到他的指尖輕微顫動,隨即比上一次更加用力地觸碰我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