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他的身邊,和他同蓋一個披風。
至少沒有之前那麼冷了。
更何況身邊還有一個大活人。
申少憐畢竟不是一尊真的石像,他身上還有點熱氣,讓人忍不住想再靠近一點。
我不動聲色地向他那邊挪了挪,申少憐終于有了動作,他偏頭看過來,語氣與眼神都像是聊天氣一樣松散,說出的話卻充滿尖刺:「上官月安,投懷送抱是你的本事嗎?」
我此刻靠著他,快要凍僵了的身子有了緩和,而他的羞辱對我來說毫無傷害。
識時務者為俊杰,更何況我現在還要依附于這位反派逃生。
「隨你怎麼說。」我隨口打發了他一句。
他勾唇,卻又沒說什麼,轉過了頭。
申少憐大概是坐累了,和我一樣靠在了洞壁上,伸直了腿,這回不像是石像,倒像是來游玩的紈绔子弟:「為什麼不回去跟著我皇兄享福?」
「享福?」我諷刺地笑了一聲,陰陽怪氣地回答他,「不喜歡,我就喜歡和你一起逃亡。」
申少憐也笑,不知道是真信了還是故意逗我,輕佻地勾著我的下巴,逼著我面朝他:「好啊,你可別后悔。」
我垂眼不去看他,聲音也放軟:「就是死我都敢陪你,又何況是逃亡。」
說完,我抬眼靜靜地看著他。
身主的優勢就是楚楚可憐的小白花氣質和傾國之貌,不加以利用實在太過可惜。
他忽地湊近了幾分,近到快要親上,我硬生生控制住想要往后退的想法,一動不動地任由他審視著我。ýȥ
他黑漆漆的眼睛勝過他身后的黑夜,眼底幽幽暗光倒映著的像是我的身影。
「那現在要不要和我一起跳下去?」他恣睢地扯了扯唇角,語氣也多了幾分瘋狂。
我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這回換我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山洞里的其他人就如同死了一般的安靜,他不得不仰頭看我。
「九皇子不必疑我。」我盈盈笑著,「左右只有一條命,我在懸崖上就做好了選擇,現在跳下去又如何?」
「跳下去不過是遂了申少鶴的愿,既然九皇子這麼想為新帝分憂的話,我陪您跳下去也不是什麼難事。」
說罷,我走出山洞,離懸崖邊只有三步之遙。
此刻皓月千里,唯有走出山洞才能看到這圓如玉盤,泛著無邊冷輝的明月。
我回頭看他,沖他一挑眉:「九皇子還不跟來?」
那人就坐在光影交織處,神色晦暗不明。
隨即,他起身,大步走來。
我就賭他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
他寧愿帶著柳安安一起死,也不愿兩個人都放了換自己逃亡的機會。
如今申少鶴大費周章地派人尋尸,他就自然不會讓申少鶴如愿。
至于我,也不過是一個不讓申少鶴好過的籌碼。
申少憐走到我面前,冷輝落在他身上,顯得他膚色愈發冷白,如白玉瓷器般清冷,可長相卻不似白玉瓷器般寡淡,一雙眼熠熠生輝,鼻骨挺直,薄唇上還有被我咬壞的傷口,透著不正常的血色。
他云淡風輕地為我披上披風。
「明日啟程,你最好跟上。」申少憐眉眼不抬,專注地為我系著披風上的繩子。
我微微垂眼看著他白玉雕刻般的手。
漂亮又修長的手。
「聽到了嗎?」他系好了繩子,收回了手。
我淡定地移開眼神,點點頭:「不必憂心我。」
3
我做好了逃亡的準備,但昨天對我說要跟上他們的申少憐顯然沒做好準備。
申少鶴的人已經慢慢從叢林中撤走了,馬上申少鶴就會得到找不到我與申少憐尸骨的消息,以申少鶴的性格來看,他絕不會放過我們,一定會大肆搜捕,屆時我們就算從叢林中跑出去也只會是死路一條。
我們只能趁著他們還沒嚴防死守的時候偷溜出叢林,然后找一個落腳點。
道理申少憐都懂,但他是個養尊處優的皇子。
「我走不動了!別再走了。」這是他第五次喊我們停下陪他休息。
其他人沒有異議,畢竟申少憐是老板,而我現在處境更加特殊,更沒資格反對他,只好也跟著他們席地而坐休息。
他的手下很專業,兩個人放哨,一部分去采集野果,另一部分人去找水,一時間,原地就剩下我和他兩個人。
他大概是有些尷尬,沒話找話說:「你倒是沒那麼嬌氣。」
我淡定地將身上劃破的薄紗外套打上結,不至于妨礙我走路,隨口敷衍他:「我不是可以嬌氣的命。」
無論是穿越前還是穿越后都不是可以嬌氣的人。
他聞言不再說話,靠坐在大樹下閉目休息。
因為申少憐時不時要休息,我們今天沒趕多少路,夜間只能摸黑在樹叢中休息。
申少憐今天滴水未進,一口果子也不肯吃。
而我沒想那麼多,有的吃就可以,即使那野果又酸又澀,我也連著吃了五六個。
夜黑如墨,愈發地冷。
我冷得睡不著,開始思考人生。
我逃出去后要干什麼呢?是要和申少憐謀劃東山再起,還是尋個機會逃跑,躲到一個偏遠山村安家落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