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里,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云汐月往京城遞消息,讓宮里的人提前獲知我的存在,我被早早接回京城。
而她則留在此處,與楊璟之相遇,又認了我的阿奶做奶奶,用千年野山參救了楊璟之的命,和他結下一段生死之情。
而她回到京城后,便利用和我阿奶的關系,令我生起愧疚之情,心甘情愿的被她利用。
前期,我是她用來打臉其他貴女的貴人,到了后來,她登上高位,便又將我踩入泥里。
夢醒來。
我有些發冷,一時間分不清,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06
時間匆匆,一晃而過。
半年后,阿巳和我帶著阿奶一起離開生活了許久的小村莊。
那一天,縣太爺親自帶人來接我們。
錦衣護衛,衙役相隨。
眾鄉里送了我們一程又一程。
窮山惡水的地方,出一個貴人不容易,人人都想沾一沾我們的喜氣。
臨行前,我特意拜謝鄉里,并再三申明會盡己所能造福鄉里,但若有人想狐假虎威,我也同樣會秉公行事,絕不姑息。
我射了三箭在一顆老槐樹上,作為震懾。
眾人發出一聲喝彩,并三拜跪送。
那一刻,我忽然有點明白了,為什麼阿巳會執著于身份,權利。
原來這權利和身份是真的好用。
我們上了馬車,踏往京城。
等真正的抵達京城已是十天后。
在京郊十里崗,我見到了那個明光璀璨的男子——太子蕭啟。
是他允我留下阿巳,許下半年之約。
他含笑點頭,迎我們回城。
沿路百姓歡呼,眾人皆知陛下流落民間的福昌公主回京了。
我第一次受眾人如此矚目,不免心驚膽顫。
阿巳緊緊握住我的手,輕聲道:「別怕,這是百姓,你射殺過的狼可比他們兇猛多了。」
我向她點頭一笑,心里好受許多。
回宮父皇母后設宴,我學著阿巳的樣子,吃完了全宴。
席后,才有機會好好拜見父皇母后。
母后說起當年國難當頭,她流落民間,穿著尋常婦人的衣裳逃難,一路艱辛,又突遇洪水,這才慌亂中將我與人抱錯。
她說到動情處,流下了眼淚。
我心中也酸澀不已,只能開口解釋,我父母待我也很好,他們也知自己抱錯了孩子,故而十多年來一直不敢搬家,并極盡所能給了我最好的。
我和母后痛哭,阿巳在一旁很是尷尬。
我輕輕拉了拉她,她也忍不住蜷在母后懷里哭了。
一夜之間,我重新有了父母,哥哥,妹妹,并住宮中獨居一殿,一切都萬般美好,只除了規矩難學。
福昌公主回歸,各種宴飲的請帖絡繹不絕。
人人都想見一見父皇母后流落民間的女兒長的是什麼模樣,母后一律替我回絕了。
她給我一個月的工夫,讓我學宮廷禮儀,不能丟了皇室公主的風范。
阿巳陪著我學,我做得不對的地方,她會哈哈大笑嘲笑我一通,然后,又熱心的教我。
她說,「李夷光,你可落我手里了,讓你當初對我那麼狠,現在風水輪流轉,有得你哭了。」
她取代了教導嬤嬤,對我嚴加訓導。
我咬著牙,心里后悔的要命:當初訓她還是訓得輕了,我應該讓她累得癱在床上三天下不了床的。
一個月后的百花宴上。
我小扇羅裙姿態輕盈的出現在眾人面前,眾人對我彬彬有禮,贊賞有加,阿巳將我引薦給京中貴女。
那些貴女儀態端方,或笑或嗔,娉婷靈動,各有千秋,全然不是夢中那般的惡毒失智。
在夢里,她們先是和阿巳一起排擠我。
阿巳死后,又奉承我,排擠云汐月。
那般反復小人的行徑,實在讓我難以與眼前鮮活生動的她們聯系在一起。
宴會后。ŷž
我去見了阿奶。
她不習慣宮中,被安置在京中一個小院。
蕭啟說,這院子是他做哥哥的送給我的禮物。
阿奶在這里明顯住著不習慣,她窮慣了,操勞慣了,一時間什麼都不做,被人伺候著,整個人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她覺得這是不屬于她的富貴。
可她也舍不得我和阿巳,不想再見不到我們,便忍耐下來。
到了晚間,我們三人睡在一張床上。
阿奶說,「做夢都想不到你們是公主,這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要是……要是……」
她無聲流淚。
要是我阿爹阿娘在就好了。
他們兩個苦了一輩子,也該好好享受這樣的富貴。
我將院子里的人撤走了一些,只留下來一個年紀大的嬤嬤,和一個小丫鬟。
我叮囑兩人阿奶想做什麼盡管讓她做就是,只要不會傷筋動骨,不用拘束著她。
阿奶總算輕快了一些,整個人活泛了許多。
07
一晃眼,便到了中元節。
這一日,我和阿巳出門去荒郊野外給阿爹阿娘燒了紙錢。
只是回到宮中,便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宮女太監的沉默和目光躲閃,讓我心里沉了幾分。
父皇母后端坐上方,在他身邊還有蕭啟和三皇子,以及三皇子的母妃景妃娘娘。
景妃笑吟吟道:「兩位公主殿下正是花骨朵兒一般的年紀,合該多去外面轉轉,只不過到底年輕,做事該有些分寸,陛下和皇后娘娘尚在,你們怎可外出燒紙錢?哎,不知如此會傷了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