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個拜入大長老門下,一個拜入小師叔門下。
現下,我一個也打不過。
他們格外同情我,經常借著切磋的名義教我劍術,可也只是些皮毛。
他們讓我去找掌門說說情,換個師父。
我謝絕了他們的好意。
換什麼師父,我的迷神散在長寧身上已經種了半月有余,按道理,這幾日該發作了。
半夜,我在房里偷偷練功時,忽然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尖叫。
緊接著傳來長寧的怒吼以及幾人喊救命的聲音。
我飛身掠上屋頂。
長樂正殿大門敞開,長寧滿身是血地揮著她的劍,而她身邊有兩具已經倒下的尸體。
是她的貼身丫鬟,以及 親衛。
她赤紅著眼睛,嘴里尖叫著:「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
她大口喘著粗氣,模樣歇斯底里,有些癲狂。
我無聲地勾起唇。
迷神散,起效了。
半月前,我取得了長寧的信任,在她練功時為她護法。
我不動聲色地往她熏香里摻了迷神散。
那是會亂人心智,毀人神識的毒。
因為怕被她發現,我每日只摻一點。
而現在,那些毒早已侵入她的肺腑,深入骨髓。
這些天來,長寧日日睡不好。
每逢夜半必被夢魘驚醒,神志也越來越差。
她在屋里摔東西,咒罵醫仙廢物,連她生了什麼病都看不出。
她性格原就跋扈。
在大安,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公主。
上了仙山,也是尊貴無比的仙姬。
那些醫仙本來還認真找著病癥,后來,撂挑子不干了。
反正每次來,長寧也是尖叫著讓她們滾。
長寧每日都在暴走的邊緣。
長樂殿的眾人這段時間過得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出。
而今夜,長寧再一次從噩夢中驚醒,神志已然不清。
我手指微動,捻了個訣,底下的女子更加癲狂。
她揮劍胡亂砍向四周,傷了不少人。
嘴里還不停地喊著滾,快滾開,我要將你們碎尸萬段,魂飛魄散等詞。
沒人敢過去,眾弟子都害怕得瑟瑟發抖。
他們修仙術,所以看不見,長寧的四周有一群鬼魂。
這些鬼撲在她身上,在她耳邊尖叫,扯她頭皮,啃著她的肩膀和大腿。
他們的面目扭曲而恐怖,每只鬼都怨氣沖天。
要是平日,長寧一劍就能打的他們魂飛魄散。
可現在,她被迷神散亂了心智。
她殺過的人太多,而這些是她生出的心魔。
我不過是推波助瀾而已。
外邊有一行人快速往這里趕來,我輕輕吹了口氣。
這些鬼尖叫著沖進長寧身體里。
她猛然頓住身子,臉色逐漸越發慘白。
直到最后一只鬼消失,我輕聲喝道:「收。」
下一瞬,長寧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癱軟在地。
有人飛身前來接住了她,我無聲息地跳下屋頂,把自己隱入弟子中。
來人是華陽尊者,也是長寧的師父。
他替長寧撫平了體內亂竄的真
氣,掌門出聲詢問:
「長寧如何?」
華陽尊者頓了半天,最后道:「走火入魔。」
他當然查不出來長寧中了迷神散,因為這毒不屬于仙、妖、魔三界。
它屬鬼界,且是禁書。
而我不只習仙術,我亦修鬼道。
4
長寧昏迷了三日,她清醒后,掌門派人把她綁上了大殿。
衣衫不整,臉色灰白,頭發也凌亂不堪。
往日高高在上的長寧仙姬哪能收這委屈,當即就要掙開繩子質問掌門。
視線觸及到掌門身旁之人華陽尊者時,她閉上了嘴。
老實而又委屈地喊了一聲:「師父。」
華陽尊者淺淺應了一聲后,長寧似再也忍不住小聲哭了起來:
「師父,徒兒真的好想您啊。
「這些天,徒兒不知為何日日驚醒,夢 到……夢到一群鬼……
「它們跟瘋了一樣追我,在我耳邊尖叫,發狂。
「我怎麼也醒不了,它們把我一次又一次地拖進深淵里。
「折磨我,摧毀我。
「師父,您救救我,我再也不想做那些夢了。」
華陽尊者平靜道:「長寧,為師早就告誡過你,凡事不可操之過急。
「九陽華經你第三式都練得不扎實,怎可開始學第四式?」
他閉上眼:「你是練功練得走火入魔了。
「前日,我已替你清了心魔。」
長寧看著身上的繩子費解:「那如此是為何……?」
掌門冷聲開口:「你入魔時,殺了你的兩個仆從。」
長寧一臉無所謂,好像死的只是棵花草而已。
掌門繼續道:
「你的人我管不著,但你傷了長仙山眾多弟子。
「按規矩,罰鞭十記,禁閉三月,」
長寧眉頭擰緊,口無遮攔:「入魔干了什麼又不是我能控制的,他們學藝不精被我傷到關我何事?」
此話一出,整個大殿鴉雀無聲。
傳言都說長寧仙姬視人命為草菅,原本還不信。
畢竟她在長仙山上的人設,只是個有些天真頑劣的小公主。
今日得見,當真如此。
長寧自覺說錯了話,想挽救,發現掌門臉色鐵青。
華陽尊者出口呵斥:「孽徒!」
長寧趕緊跪直了身子:「師父,我錯了。」
長寧最終還是被關了禁閉,而那長鞭十記,還是華陽尊者親手掌罰。
她的后背被抽得渾身是血。
回了長樂殿后,長寧砸了所有能砸的東西。
我調了一碗草藥前去,剛開門,一個茶杯迎面飛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