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等我開口接話,孫三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難怪維德會把別人的媽媽賣到妓院里去。」
「真正干這種事情的時候,超開心的。」
「我要是活在三體世界里就好了。」
「拿到執劍人按鈕的第一秒,我就把它當鋼琴彈。」
自從脫離了流波城之后,她就很喜歡對著我說一些我理解不了的話。
我聽不懂。
孫三也知道我聽不懂。
但她依舊很喜歡說。
我覺得孫三真的是寂寞太久了,寂寞到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的寂寞。
接下來航行的三十多天,孫三除了釣魚,就是孜孜不倦地給我講故事。
這天孫三給我講完了《阿拉丁神燈》,側著頭問我。
「白澤,如果你撿到神燈,你會許什麼愿望?」
我想了想,反問孫三:「你呢?」
「第一個愿望,肯定是地里的糧食先減產一半。」
「第二個愿望,是讓天底下窮人的欠債翻倍。」
「至于第三個……我還沒有想好。」
孫三綻放出一個惡意的笑容:「不如白澤你來替我想想?」
「當然是讓所有人都長生不老,」我理直氣壯地說,「要倒霉大伙兒一起倒霉,誰別想用死來逃避。」
孫三激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就知道我這狗沒收錯,還得是你啊白澤!就沖你這話我都想給你多發月錢了。」
說句實話,月不月錢的不重要。
真有那麼神奇的神燈,我一定送給孫三。
不為別的,就想看看孫三許完愿之后的人間。
孫三這邊還沒有激動完,那邊陸吾突然過來了:「前方有船只出現。」
一聽有船只出現,孫三抄起望遠鏡就出現在了甲板上。
「是群馬車夫,一艘福祿特帆船,一艘護航的赫克托號三級戰艦,」
孫三放下望遠鏡,對我和陸吾招了招手,「打嗎?我們已經閑三十多天了。」
這些天孫三也沒少給我補海上航行的知識。
目前七海之上用的船只都是風帆戰艦,分三個等級。
一級戰艦擁有三層甲板,火炮數量在一百門以上,二級戰艦甲板層數也是三層,火炮數量稍微少一點,也有個九十門左右。
這兩種戰艦,只有西洋諸國的皇室才會擁有。
哪怕是西洋貴族,擁有一艘也難如登天。
剩下的則是三級戰艦了,它們往往只有兩層甲板和五十多門火炮。
因為一級二級戰艦太過于笨重,容易沉船,所以西洋諸國把戰艦當成七海之上的主力。
當然,即使三級戰艦是主力,由于戰艦本身的特性,也只在近海處游蕩,并不適合遠洋航行。
西洋各國都是如此做的,除了荷蘭。
孫三說,荷蘭國土面積不大,出產有限,人口不少,所以比起其他西洋國家更追求海上利益。
為了追求利益,荷蘭人特意發明出福祿特帆船。
這種帆船的特點就是裝貨物裝得多,防御設施少。
用孫三的話來說:「福祿特帆船皮薄餡大,最適合當餃子啃。」
至于另一艘赫克托型三級戰艦,也是時下馬車夫們最流行的護航艦。
為了遭遇海上風暴不沉船,荷蘭人往往會削減赫克托型戰艦的火炮,把原本的五十門火炮拆成三十多門。
然而我們的寇克船上只有十五門火炮……
在火力明顯地不如對方的情況下,能打嗎?
孫三慢慢地轉動著手中的望遠鏡:「對方為了追求輕便,用的是短炮而不是長炮,覆蓋范圍小,可以打。
」
她掏出一塊兒自己的手帕,試了試風向之后,立刻囑咐陸吾:「現在是東南風,行駛到對方的上風口處。」
陸吾領命而去。
「白澤,把艙底用來涂帆繩的焦油拿出來。」孫三使喚完陸吾,又開始使喚我。
我到底艙,好不容易才在底艙的香料箱子中間翻找到兩桶焦油。
上到甲板時,卻沒有見到人。
轉頭望去,孫三已經換了一身白色勁裝,正在海水里泡著。
她的身旁,放著側船舷上卸下來的木制快艇。
我毫不猶豫地放下船板,孫三將木制快艇推到船板下:「白澤,把焦油全部淋在這艘快艇上。」
火攻。
我瞬間明悟。
將快艇上淋滿了焦油,孫三水淋淋地踏著船板上去了。
她再下來之后,語調歡快地對我說:「我同陸吾囑咐好了,待會兒你在船上操縱長火炮,把那艘赫托克艦的風帆打爛,風帆一爛,對方的船就只能在海面上打轉了,我拿著火種,行駛著這艘木艇到赫克托附近,點燃之后棄船逃跑。」
「到時候,我們就能在海上看白日焰火了。」
孫三眼中笑意不減。
然而她這個計劃中,有一個重大的疏漏。
這太考驗孫三駕駛木艇的技術了。
一旦在孫三開著木艇到赫托克艦的死角前,對方發現木艇后開火,躲閃不及,會十死無生。
我心中有些隱隱約約的擔憂。
還未說出口,孫三就迅速地抬手,撫平了我的眉頭:「年輕姑娘要多笑,不要老皺眉。」
「我可是孫三啊。」她臉上閃過無與倫比的自信。
是啊。
在流波城,在加爾各答港,在廣袤而又兇險無比的七海上。
「孫三」這兩個字,于我而言,本就代表著永遠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