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笑了,抬頭看著他。
「狄寒,我沈若若這一生命若蒲草,但并不是你們任何人的所有物。」
狄寒愣了愣,他聽明白了,有些訥訥地道歉。
「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走向他,狄寒看著我,他的眼神里有真誠。
「跟我回北羌吧。」
「我從第一眼見你就喜歡你,你身上有股很安靜的力量,像能把人吸進去,我沒在任何一個別的女人身上見過這種力量。」
「跟我走,南陳的皇宮不值得你呆下去,我哥哥稱帝了,我是他的繼承人,我會讓你做我的王妃……」
「狄寒。」我輕聲叫他的名字,「你說得對,南陳得皇宮不值得我呆下去。」
「但是,這不意味著北羌的皇宮就值得我去。」
狄寒的臉色微微地變了。
「你很好,哪里都好,但我不會跟你走的。」
「你和楚寧禾一樣,都是生在帝王家的孩子。」
「你們的喜歡是真的,但殘忍同樣是真的。」
狄寒盯著我,眼神如刀。他是殺人如麻的斥候,不是什麼脾氣好的君子,我清楚地知道,我惹他不高興了。
但我并沒有惶恐,這是我自己的人生,如果要我在北羌重復一遍在南陳的生活。那麼……
「你可以殺了我。」
我對狄寒說。
14.
最終,南陳皇帝楚寧禾還是答應,將皇后送給北羌。
只是皇后被侍女扶出轎子的瞬間,北羌皇子狄寒便立刻揮手,他身后的弓弩手一起射箭,千萬支流矢射向皇后。
正應了命書上的那句記載——
楚寧禾的第一任皇后沈若若,亂箭穿心而亡。
「皇后既然送給了我北羌,那麼怎麼處置就是我說了算。」
狄寒挑眉看向楚寧禾。
「南陳皇帝,你對此可有什麼異議?」
楚寧禾看著狄寒,他怒急攻心,但狄寒身后是黑壓壓的鐵騎兵和弓弩手,楚寧禾最終一句話沒有說出來。
他不忍再看向皇后的尸體,轉身離去。
狄寒則吩咐手下,將皇后的尸體扔到了亂葬崗。
15.
楚寧禾和沈成云的日子,后來過得很不幸福。
沈成云當了皇后,但她常常做噩夢,喊著「若若別殺我」。
楚寧禾則在成為北羌附屬國的屈辱中活著,情緒的折磨讓他的身體又開始變得不好,只是這次他卻很抗拒吃任何太醫的藥。
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了。
南陳與北羌的邊境村落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江湖郎中。
她給人們看病,只收取很少的一點錢,沒有錢的家庭,用家里的雞蛋或者紅薯換也是可以的。
這樣便宜的郎中,醫術卻好得驚人,病痛纏身的老人在她的幫助下舒適了不少,體弱多病的孩童在她的治療下漸漸生龍活虎。
這個郎中就是我。
我終于實現了幼時的夢想,用醫術換來了屬于我的、能夠安身立命的一方小小天地。
感謝狄寒,他選擇了幫我。
那個被侍女扶出來的皇后只是一具傀儡木偶,萬箭穿心只是一出戲碼,為的就是讓天下人都知道,皇后已經死了。
只有這樣,真正的沈若若才有可能徹底自由。
狄寒留了一個包裹讓我帶走,里面是金銀珠寶,可以保我下半生無憂,但我都沒有帶。
我唯一帶走的東西是一柄小刀,它和狄寒用的那把很像,看著這把小刀,會讓我想起那個少年挑眉朝我笑的樣子。
我用這柄小刀挖草藥,又用草藥救了許多人。
有一天,一個病人來我門上求醫問診。
「我的病只有姑娘能治。」
我看著他,眼里帶著淚,聲音帶著顫抖,只能強自鎮定。
「什麼病。」
他看著我,笑了,張開手臂,懷抱向我展開。
「相思病。」
16.
我問狄寒,為了我放棄北羌皇儲的位置他,到底值不值。
「別背這麼沉重的包袱。」狄寒摸摸我的頭,「也不算為你放棄的,我本來就沒多大野心。」
「我就是圖個開心,幫我哥哥打仗挺開心,來南陳當斥候也挺開心。」
「現在我覺得,來你身邊更開心。」Уź
「若若,我之前一直說不清,你到底是哪里最吸引我,但現在我知道了。」
「你像一株草藥,長在狹窄的石峰里,但努力伸展出枝葉,并把它們伸向天空。」
我心里感動。
但面上只是拿草莖敲敲他的頭。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我這里不養吃白飯的人。」
「我把我宮里值錢的細軟都帶來了!」
「不許用!」我在他額頭上敲了個暴栗,「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北羌皇子是吧?」
「那我怎麼辦?」
「付出勞動,換成錢。」我說,「你有什麼技能?」
狄寒摸摸腦袋,苦思冥想。
「搞暗殺……」
「……」
「這樣吧。」我說,「那你給我當保鏢好了。」
「義不容辭!」狄寒神色凝重,「一定保護好邊境唯一郎中的安全!」
17.
皇宮中的命書上,不知何時又浮現出了幾行字。
「十年后,北羌爆發瘟疫,局勢大亂,反賊四起,皇帝身死,昔日的斥候之王現身。」
「有奇女子伴其左右,此女極擅醫術,于瘟疫中救民于水火,北羌稱其為圣女。」
「又十年后,北羌平定,斥候之王登基為帝,求娶圣女為后。
」
18.
命書上的一切,我并不知道。
我只知道,命運崎嶇,但我會堅定地走下去,逆境殺不死我,絕路困不住我,那我就一定會迎來我的新生,走向那山高水遠、天地遼闊的未來。
-完-
衛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