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過了一個時辰后,他興高采烈地捧著一大束花回來,身上還跟著幾只翩翩蝴蝶繞著他飛舞。
「我回來了,你看這些花……」
我從睡眠中醒來,看著他的臉,揉著眼睛,如計劃般恍惚間說了一句:
「……孔雀?」
一瞬間,萬物寂靜。
19
說完之后我就有點后悔,我確實沒想好人選,隨口說了一個。
但孔雀也太離譜了一些,畢竟它是實打實獸的形態,再怎麼樣人獸戀口味還是重了一點。
這種謊言細細一想就能覺得不對,我硬著頭皮打哈哈想說我是開玩笑,但青鳥卻以從未有過的聲音道:
「……你說什麼?」
這語調,有迷茫,有傷心,還有似乎被世界拋棄般的巨大絕望。
我愣住了,他真信了啊?
「你愛上了,別人?」
他一邊說著,一邊向我走過來。
此刻他臉上的表情是我從未見過風雨欲來的模樣,隨著他進了一步,我下意識也后退了半步。
看到我這后退的樣子,他終于回過神來。
見我久久未說話,一時間他情緒激動,一把將花甩了下去,胸口起伏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們都是假的!
「騙子。」
說完,他就捂著臉跑了出去。
一時間林中的鳥似乎都感受到了這位萬鳥之王的悲慟,個個都跟著驚飛起來。
雖然目的達到了,但我卻感覺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因為青鳥轉身離去的一瞬間,我看見他臉頰下落了一滴晶瑩的淚。
這天下最后一個能證明他存在的人也消失了,難過是必然的吧。
我嘆了口氣,想起了以前的種種。
其實青鳥也沒那麼討厭,他每次都說要報復我,實際上都是雷聲大雨點小,甚至晚上見我踢被子還會給我蓋好。
除了嘴招嫌了點,對于滿心報仇的我來說還是挺有生機活力的。
晚上孔雀找到我:「我心里有一股莫名其妙地悲意,應該是青鳥大人的情緒。」
它慢悠悠地伸出翅膀拍拍我的肩:「你真是混蛋啊,白豆蔻。」
我對這個給我出餿主意的同謀表示無語,然后道:
「等結束后,我就去找他道歉,說我看見的始終是他吧。」
20
大比之日很快來了。
白芳吟見我身邊沒跟著任何神獸,愈發驕傲地勝券在握:「與老祖宗結契又怎麼樣,實戰還不是帶不出來。」
其實但凡這時候青鳥真的還在我身邊,她就已經惹了他的大忌,該下場了。
我拿出劍,無心多言:「開始吧。」
孔雀著實是個陰暗家。它說要唯有先將對方捧上高處,再狠狠摔落,打擊才能夠大。
于是開頭我稍微使出一兩招后,便被白芳吟壓著打,眼見她眉眼間越來越自滿起來,一時間忘了形,招招狠厲。
底下族長看著看著臉色也漸漸難看起來,拄著拐杖開始阻止:「夠了,點到為止!」
這正是我要的效果,打敗白芳吟是其次,讓族長看到本宗對我們分支的剝削才是重要的。
而也許是之前結契儀式白芳吟掉的臉面太多,她一心想完全勝過我,對族長的勸阻充耳不聞。
就在這時,我刻意給她漏了個破綻,她果真想也不想就迎了上來。
我和身后的孔雀相視一笑,這就是我們約定的,孔雀倒戈點的一刻——
砰!
突然間,一陣巨大的飛塵揚起,所有人都被震地睜不開眼。
而我在失去視線的這幾秒鐘,感受到自己落入了一個有著熟悉香味的懷抱。
青鳥?
我一時間被驚得不敢動彈。
慢著,這巨大破壞力的動靜,是那個整日對鏡端詳自己容貌的瘦弱青鳥搞出來的?
我還沒開口喚他,他就隱隱帶著哭腔在我耳邊說:「笑笑笑,笑什麼啊你們!
「默契十足是吧,我偏要它離你最遠!」
遠處,在所有人里面被震得最遠的孔雀艱難地抬起了腦袋,聽到這話后安詳地再次倒下了。
21
等到煙塵都散去后,我才看清楚以我和青鳥一丈內的人竟然都被清完了。
我一看就知道青鳥此時求偶期還沒過,他沒戴面紗,紅著臉,應該還是很難受的。
「把我認成別人我也認了。」他咬牙切齒道,「沒良心的東西,是誰半夜看你長身體腳痛給你揉腳踝,是誰見你姑娘家穿得隨意每日還給你備好衣裳……」
「怎麼就再也見不到我長什麼樣了呢?」他說著,又忍不住把頭埋下來,我瞬間感覺到肩膀濡濕了一大塊。
「青憶,」他話好密,等到我終于能有機會說話時,我艱難道,「你臉上是不是長粉刺了。」
聽到此話,那顆腦袋瞬間定住了。
隨即,腦袋抬起來,還是用那雙攝人心魄的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你, 你……」
我沖他一笑:「青憶, 你變得更好看了呢。」
青鳥聽到這話瞬間呆住了, 我倒是有些驚訝地欣賞了下這老祖宗難得純情的模樣。
半晌, 他扭捏了一下,從手里遞給我了一片羽毛。
那羽毛比別的羽毛都要長些,且流光溢彩,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好看的羽毛,下意識贊美道:「真美啊。」
見我收下了它,青鳥瞬間高興起來, 身上的青色羽衣也微微豎了起來,看上去仿佛流動著一層生命的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