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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缊》》第27章

「玉玨呢?」

「我藏起來了,你找不到的。」

他面色冷凝下來,一雙墨藍眼眸中壓著幽幽怒火,投來的目光似是冰刀,一寸一寸地切割著我的肌膚,對視半晌,終是我敗下陣來,艱難的喘息幾次,斷續著問道:「若是……我把玉玨給你,你真的……會放過他們?」

他聲色篤然:「本王素來一言九鼎,說話算話。」

我咳了咳,冷聲逼迫他:「那你發誓……你用……十二嫂的性命發誓。」

他默了默:「她不行,我可以用我的性命發誓,若是食言,我萬箭穿心,尸首異處,子孫后代皆不得好死。」

「好……,東西……東西就在……」我魂若游絲,幾乎喘不上氣,渾身都劇烈的顫抖起來,竭盡全力才緩緩將早已麻木的手探進了懷中,聲音卻越來越低,「就在……」

夏侯凈泉聽不清我說什麼,單膝跪地彎下身來,將耳朵湊到了我的唇邊:「在哪?」

「就在……就在……」我口中不斷地涌出血來,轉過眼珠看向他,突地將懷中金簪狠狠地插進了他的頸脈。

其實那日與秀秀爭執,我丟的是石頭,不是金簪。

它曾是夏侯凈泉千親自挑萬選,由十二嬸親手為我插在發間的嫁妝,如今,我還給他。

他猛地一僵,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脖頸,鮮紅的血液從指縫中洶涌冒出,染紅了大片衣襟,下一刻,便轟然倒在了我的身側。

我看著他,緩緩開口:「我的劍術……是你教的,可你也曾說我青出于藍勝于藍。」

他狠狠地瞪來,滿目的錯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命就這麼斷送在了我的手里,不過片刻,全身便都失了力氣,臨死前,叫了一聲母親和三聲不兒。

不兒,是十二嫂的名字,她全名叫王不,是夏侯凈泉唯二的軟肋。

莫亦劍幾人一邊大叫著讓人請大夫,一邊快步跑到了我的面前。

我滿眼淚水地看向莫亦劍,急促地喘了幾息,勉力道:「我不是不想翻案,可是……」

「我知道!我知道!」他的淚滾滾而落,又燙又重,就像小石子砸在臉上,「你早就決定要跟他魚死網破,你早就打定主意用你一人的命,換我們所有人活著,是不是?」

我輕輕笑了,他確實懂得我,從小就能看透我,知道我的示弱并非妥協,而是致命一擊的鋪墊。

他其實比我更清楚,開始雖是我們占上風,但隨著夏侯凈泉的增援到來,局勢瞬間逆轉,我們才是那甕中之鱉。

甚至看夏侯凈泉的肆無忌憚的態度,很可能更壞的情況,是宮內都已經被攻占,若真如此,我故意將他引到京郊,想要遠離皇城擒拿的計謀就失敗了。

所以明知不敵的情況下,與其正面硬剛,魚死網也難破,不如揚湯止沸,釜底抽薪,擒賊先擒王。

只要夏侯凈泉死了,他的軍馬就群龍無首,猶如散沙,不足為懼。

畢竟重活一回,我總得占點優勢,整他個未卜先知。

上輩子我死的時候,夏侯凈泉已經造反成功,皇上被殺,大臣殉國,京都伏尸百萬,一片狼藉。

莫亦劍帶著我和側妃歐陽白花逃了幾個月,一路到了諾河河畔時,歐陽白花腳下打滑拽了我一把,導致我們雙雙落水。

因連日奔波,我當時體力已然不支,又聽見他「救側妃!」的吼聲,萬念俱灰,便不再掙扎,任由自己墜落水底。

卻不想再一睜眼,我回到了大婚那日,回到了我與歐陽白花一同走過王府花園的觀景橋,這次她又沒站穩,又在落水前把我也拉了下去。

舊景重現,聽著莫亦劍的那句「救側妃」,我毫不猶豫地從河底的水道游到了城外,為的是查清我爹的案子。

因為在我死的前一夜,我無意間看到了莫亦劍隨身帶著的,關于當年我爹通敵叛國之案的相關文件。

那些證據雖然殘缺,不能當做翻案的呈堂證供,但卻能表明我爹是被冤枉的。

只是彼時山河已破,朝代更改,翻案無望。

但如今我重生,一切就都不同了。

我打定主意要查清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在夏侯凈泉造反之前,還我爹一個清白。

一開始,我雖知道我爹是冤枉的,卻并未將他和夏侯凈泉聯系起來,還想著在阻止夏侯凈泉造反之前,證據和線索變得更少之前,先幫我爹翻案。

所以我逃婚去了隱逸村,跟那里所有的老人家聊天,不著痕跡的打聽十年前的事情,從他們口中知道了「先生」這個關鍵人物。

所以我一次又一次的跑出臨家,在隱逸村里先生曾出現過的地方仔細勘察,包括臨秀川的寶貝書房,我都曾在無數個深夜潛入過。

所以我遇見陳桃芬逃婚的之后,冒險去了沈家書房探查,因為我發現先生之死,與沈氏夫婦有著脫不開的關系。

所以在秀秀劈棺救我之后,我故意去沈府自曝公主身份,為的就是給沈氏夫婦壓力,讓他們露出馬腳。

所以當我再回到京都,我打著往和離書按手印的幌子,又回了齊王府書房,翻到了莫亦劍這些年找到的關于我爹案子的證據。

那天晚上,看著他迷昏在床上,我其實是動了殺心的。

他為了保護歐陽白花和歐陽淮,明明知道我爹是冤枉的,卻昧著良心將證據藏了起來。

可為了不打草驚蛇,我最終還是沒有動手,甚至那些證據我也沒有拿走,君子報仇,秋后算賬,我等得起。

真正讓我開始懷疑夏侯凈泉的,是那個三番五次出現的紋身。

紅衣女尸身上有,王府的侍衛身上有,村頭大姐的繡樣上有,就連秀秀錢匣子里的腰牌上都有。

我將這些線索一串聯,就明白了夏侯凈泉跟我爹的死脫不了干系。

紅衣女尸是夏侯凈泉派去刺殺莫亦劍的死士。

王府侍衛是夏侯凈泉的心腹手下。

而村頭大姐,是無意中看見了先生手里的腰牌,覺得好看,便當了繡樣。

為了引蛇出洞,我故意將腰牌給了府中下人,確保她看清之后,又故意要了回來,這種欲蓋擬彰的行為,加上秀秀受了驚之后的言語,夏侯凈泉肯定會懷疑我是不是知道了我爹案子的真相。

而我故意派人暗中送走臨家兄嫂的行為,便坐實了他的懷疑,所以他一定會跟著我到隱逸村來。

于是回隱逸村之前,我先給莫亦劍送了信件,邀請他今晚甕中捉鱉。

我謀劃的,不僅是為我爹翻案,還是以此為由將他關押,斷絕他日后造反的可能性。

但我沒想到的是,我的重生,不止影響了我和歐陽白花的落水時間,讓本該發生在逃亡路上的落水,提前到了大婚之夜,就連夏侯凈泉的造反都提前了兩年。

他的援軍將我們團團圍住,前后夾擊,讓我本穩操勝券的布局成了死局。

我不甘心所有籌謀毀于一旦,更不忍心數千羽林軍葬送于此,于是假裝受他要挾,不顧勸阻地交出裝著石頭的布裹,實則是為了借機偷襲。

但其實我心里清楚,偷襲不會成功,因為我壓根打不過他。

可我要的,就是打不過他。

我賭的,是他對我的信任,他到死也沒想到,他自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從不跟他撒謊的孩子,會以性命作為誘餌,嘴上說著告訴他藏匿玉玨之地,實則是拼盡最后一口氣,將金簪毫不留情地插入他的頸脈,斷了他的春秋帝王路。

我心愿已了,死得其所,撐著力氣跟莫亦劍做最后的交代:「證據在我懷里,玉玨……在我的肚子里,剖開我的尸體就能拿到,平西王府中的地牢里,關著環環錢莊的少主陶玨玨,他會帶你去找百萬金銀和兵器炮譜。」

莫亦劍的眼淚簌簌下落,痛不欲生,哽咽難言:「命命……」

我緩了緩氣,覺得眼前的光線已經開始慢慢散開,便緩緩道,「以我死,換百姓生,以我一人,換幾千條羽林軍的命,很值得。」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他緊緊抱著我,失態地低吼,淚如雨下,「是我沒用,是我對不住你,我最想保全你,最想讓你置身事外,可最后卻……」

他再也說不下去,幾乎泣不成聲:「我對你不好!這十年,我對你太過不好!我為了接近歐陽白花拿到證據,冷淡你,羞辱你,還要退婚讓你成為京中笑柄……」

我看著他的悲慟不似作假,心緒也不由浮動幾分,終是忍不住問道:「平時是逢場作戲,可生死關頭大叫著救側妃,又是為何?」

「不是的,不是的……」他的聲音啞澀難當,懊悔非常,「你平日最是擅水,又由我去救你,人多了反而礙手礙腳,我便讓他們去救歐陽白花。」

那上輩子,你為了她能夠生下長子,墮掉我的孩子,又是什麼理由呢?

可這話我問不出口,現在的他,不曾與我圓過房,不曾與我有孩子,不曾做過那許許多多的混賬事,他甚至什麼都不知道。

現在的他,還是那個為了翻案追查了十年,犧牲了一切,獻祭了一切,一心想護我周全的劍哥哥。

我閉了閉眼,猶豫幾番,還是將秀秀一家托付給了他:「你一定要幫他找個好姑娘,找個與他白頭相守,平安到老的好姑娘。」

他含著淚點了頭,忍了又忍,終是問道:「你的心里,可還有我的位置?」

我輕輕笑了,緩緩道:「妹妹只盼你以后余生,永遠都好,永遠順心如意,琴瑟在御,子孫滿堂。」

真是對不起,在經歷了這許多許多之后,即便重來,傷痕猶在,破鏡難圓,我們終是回不到當初了。

話音未落,我已失了力氣,眼前一黑,便墜入了無盡深淵,最后只有耳邊的慟哭響徹云霄:「命命,我的命命!」

我以為我必死無疑。

但是我沒有。

謝天謝地謝霆鋒!

原來族長不止會剝皮,更擅長縫皮,他把我十幾個刀口都縫上了,技術就還怪鬼斧神工的。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秀秀的人,秀秀的魂,秀秀的醫術永遠的神!

他生生將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我一醒來,正趕上姚凈棄來看望我,她最近跟沈淵一起審歐陽淮和小妾,愁得夠嗆。

歐陽淮故意交代了他們囚禁沈淵的母親趙雪,以關押之地為要挾,讓沈淵放他們離開。

可沈淵皇命在身,若是答應,便罪同欺君,若不答應,就失去母親。

姚凈棄說著,我突然想起了沈家陰婚那日我在房里聽到的動靜,就趕緊告訴了她。

她和沈淵過去一查,卻發現只是普通的墻壁,并無特別之處。

姚凈棄看著絕望滅頂的沈淵,直接急了,找了個大錘開始砸墻,好巧不巧,那后面竟真有一間密室,趙雪正在里面用頭撞墻。

而這個密室絕就絕在,它雖和沈府相連,但外表卻是一處民宅,且大門沖著另外一條街,任誰都不會將它和沈府聯想到一塊兒。

二人救了趙雪出來,又對歐陽淮夫妻嚴加審問之后,他們才將所以都交代清楚,原來日積月累的折磨逼問與不見天日,讓趙雪時而清醒時而癲狂,經常以頭撞墻,破口大罵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他倆為了掩人耳目,一律說是患了瘋病的外母,竟也隱瞞了許多年。

所以陰婚那日我感受到的細微震動,就是趙雪犯病時撞墻而引起的。

事情終于調查清楚,塵埃總算落定,我又進宮去見了太后。

其實她才是一切的恩怨起源。

她是繼后,生了不該有的念想,在先帝駕崩后想謀朝篡位,但被大兒子阻止,爭執之下,錯殺了大兒子。

但當夏侯凈泉回來,她卻說他才是先帝屬意的儲君,大兒子為了維護他才被新帝誅殺。

夏侯凈泉對母親的話深信不疑,所以才會密謀造反。

但皇上為了維護皇家體面,給了她最后的尊嚴,并未賜死,而是遷去了西冷宮。

她憔悴的厲害,面目蕭瑟,雙目渾濁,精神也不大好了,見到我才動了動眼珠,伸出干枯的手朝我招了招:

「命命快來,奶奶做了你最愛吃的桂花糕。」

「命命的名字,是本宮起的。」

「盼她長命百歲,無病無憂。」

我淚若雨下,給她磕了三個響頭:「雖說養恩大于生恩,但我與娘娘之間所隔血海深仇,實難消弭,今日這一跪,自此恩怨情絕。」

出宮之后,我徑自去找了秀秀,或者說,我是去堵他。

秀秀這次受刺激發燒,并沒有被刺激得恢復了心智,但卻讓他有了廉恥,導致他一見到我,臉就從脖子根兒紅到了腳后跟。

一見到我,他就恨不得挖個地洞躲起來,一個勁兒地說「我配不上公主」之類的話。

這我就不樂意了:「夏侯凈泉的人攻占皇宮時,是你騙過他們偷偷在水源處下藥,才讓他們以為宮內早就開始傳染瘟疫,嚇得落荒而逃,皇上都欽點你為大功臣,你哪里配不上我這個草包公主?」

他比我還不樂意,擰著眉反駁:「你不是草包。」

「我是。」

「你不是。」

「我說我是我就是!」

「你不是!」他急了,「你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最完美、最獨一無二的仙女!」

我故意激他:「那你還不要我?」

他脫口而出:「我要你!」

「那你為什麼不娶我?」

「我娶你!」

「行!」我回的干脆利落。

他這才驚覺了自己的沖動,但為時已晚,只眨巴眨巴眼,「我」了半天,也沒完整說出一句話來,反而連耳朵尖都紅的閃閃發亮。

我狡黠地沖著他笑:「如果你不要我,我就去請求皇上給我和別人賜婚,反正他給阿棄和沈淵都賜了兩回婚了,也不在意多我這一樁,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我要你。」他臉紅得像煮熟的鴨子,鼓起勇氣拉起我的手,但指尖卻緊張的微微顫抖,「我只要你,我的心里眼里都是你,我每天都想你想到睡不著,想得心都疼了……」

他的話像是開了閘的洪水,都有些語無倫次:「我很怕,我怕你不喜歡我,又怕你喜歡我,怕我給不了富貴的生活,怕我們之間是黃粱一夢蹉跎,怕的有很多很多,最怕你心里沒我……」

他講了很多很多,我靜靜地聽著他說,心口有一渦又一渦的感動溫然漫上,等他說完,我默了半晌,重復他在大殿婉拒皇上賜官時說的話:「草民志在鄉野,一生所愿,但求天下無疾苦,只想做云游四方的小郎中。」

我嫣笑宛然地望著他,緩緩開口:「我愿意陪著你,隨便你帶我去哪里。」

——————

大婚之時,莫亦劍主動提出以兄長的身份為我送嫁,我一口應了下來。

待婚七之后,我和秀秀便商量著動身離開,但走之前,我去了一趟十二嬸兒的住處。

小小的四合院里種了大簇大簇朱頂紅,進門就能看見,烈烈灼灼,極為艷麗。

十二嬸兒在里間繡花,微微低著頭,一縷發絲自鬢間滑落,飄飄落落地蕩在空中,楚楚動人,蔥白的指間握著銀針,一針一線皆是嫻雅。

我與她大致說了外面的情況,她沒有言聲,依舊繡的極為認真,恍若未聞的寧靜。

我知她一時難以接受,便起了身開口告辭。

誰知剛要轉身離開,卻見她忽然抬了眼,一雙鳳目投來:「你以為,當初皇上是怎麼想起來,同時將你和歐陽白花賜婚于齊王?又為什麼會把沈家嫡女賜婚于鎮北王爺?」

她將放在繡面上的圓潤指尖點了一點,我落目望去,上面竟是紅衣女尸和平西王府侍衛身上的紋身繡樣。

紅衣女尸果然是她安排的。

王府侍衛的紋身也是她故意讓我看見的。

她接近夏侯凈泉,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復仇而來。

她輕輕笑笑,又露出被手臂擋住的地方,那里赫然繡著環環錢莊的獨屬印記,連最細致處的紋理都絲毫不差。

她指尖摩挲而過,目色盎然地望來,光華璀璨,映著滿室殷紅的花朵,眼底如烈火灼灼:「或許你一直不知道,王玉相疊是為玨,王不相合則為環。」

「陶玨玨是我的弟弟,我叫陶環環,環環錢莊的環環。」

「夏侯凈泉為了提取百萬金銀和兵器炮譜,殺我父母,囚我親弟。」

「我要他功敗垂成,以命相償。」

她目中盈滿了淚,一簇一簇地滾落,似乎并不像自己說得那樣快慰。

或許,在夏侯凈泉從青樓將遍體鱗傷的她買下時;

于山寨匪營單槍匹馬救出她時;

為她遣散姬妾,發誓此生獨愛一人之時;

甚至知曉她偷偷喝無子湯導致多年無所出,也半分不減深情之時;

這些真的也曾打動過她幾分,只是終越不過那血海仇恨。

我問道:「所以,你也是環環錢莊的少主?」

她倨傲的點一點頭:「是。」

「那就對了。」我將懷里拼好的玉玨放到她的面前,「給錢吧。」

她愣住了:「你……」

「這都是我設計好的。」我輕輕一笑,「沒想到吧,我預判了你的預判。」

那晚平息了夏侯凈泉的叛亂后,沈淵帶著人找到了地牢下的陶玨玨。

但多年來陶玨玨已經不堪折磨,以為又落到了另一波想要奪取錢款的奸人之手,便趁著沈淵給他松開口塞時,咬舌自盡了。

消息很快傳了出去,陶環環自然也知道了,她心里清楚陶玨玨是為了保護她才這麼做,便深深引以為戒,再不敢表露身份。

我今日來,告訴她事情經過,略略提了一嘴玉玨我吞了,殘料全丟了,她以為我再沒了信物,又篤定以我的秉性不會強迫于她,便說出了自己就是陶環環。

畢竟成功無與人訴,最是寂寞,她在仇家身側寂寞了這麼多年,也確實是憋到了極致。

我在誘她承認身份之后,再將玉玨拿出來,篤定她一聯想就知道這玉玨經歷了什麼,絕不會細看,也就不會發現這是秀秀雕的贗品。

待順利拿到百萬錢款和兵器炮譜,將它們呈交給皇上之后,我和秀秀便開始了云游四方的路途。

第二年,我有了一個可愛的孩子。

但偶爾,我還會夢到前世的經歷,大多不堪,是我午夜夢回不敢直面的傷慟。

今夜亦是如此。

入夢便是滿目的白,鋪天蓋地的孝布飄飄蕩蕩,像極了年幼時我無意間闖入冷宮,親眼看見太監勒死發了瘋的妃子,那手里握著的三尺白綾。

還記得那時,是莫亦劍第一個察覺我不見了,找到我后立刻捂住了我的眼睛,還把我抱在懷里柔聲安慰,甚至當夜我發了高熱,是他不辭辛苦地照顧了我幾天幾夜。

我病好之后,就決定我這輩子的理想是嫁給他。

而現在,我似乎又聽見了他的聲音,低低嗚咽,似是被掏了心肝的小獸,悲慟到了極致。

我循著聲音走了過去,他一襲孝衣,跪在我的牌位前,七尺高的男兒哭得不成樣子,骨瘦嶙峋,幾欲昏厥。

歐陽白花在一旁扶著他,語色溫柔地勸他節哀,卻被他狠狠甩了開去。

他轉頭看她,眸色赤紅,幾步走上前掐著她的脖子將人提了起來,咬牙切齒地恨言:「為什麼死的不是你?為什麼不是你啊?嗯?!」

歐陽白花拼命掙扎,卻難以撼動他半分,只得拼命道:「……王爺……好疼……」

「疼?」莫亦劍嘲諷地大笑,目眥盡裂地望著她,「你知道命命再也不會疼了嗎?你知道命命最怕疼了嗎?!你把命命還給我!你把我的命命還給我!」

「你為什麼要給她下毒?為什麼要給她種蠱?為什麼要逼我母子二選一,親手殺掉自己的孩子?你為什麼這麼殘忍?」

「我的命命,到死都在恨我!我再也沒有機會求得她的原諒!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我們去陪她好不好?我們去陪她……」

我心神大震,突然意識到這應該是我上輩子死后的場景,原來當初莫亦劍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救我嗎?

我想要說些什麼,卻驚覺聲色漸遠,無論怎麼掙扎都無法停留。

漸漸地,耳邊又聽見了哭聲,這次似乎是我自己的,半夢半醒間,一只臂膀探來,溫柔地將我攬進溫暖的懷中,輕輕地擦掉我落了滿臉的淚:「不怕,不怕,抹撒抹撒毛,嚇不著。」

我窩進他的懷里,蜷成安穩的一團,又慢慢睡去。

第二日,天光大亮,陰霾盡散,連日的雨終于停了。

后來,我又聽說了了一些消息。

聽說,我離京之后,莫亦劍將歐陽白花休了。

聽說,他去出家的路上,遇見了一個活潑的像百靈鳥的小姑娘。

聽說,在陽春三月,日暖花開之時,他喜得一位千金。

聽說,陶環環死在了夏侯凈泉的墓前。

名字梗:

1.茍命=茍住命。

2.臨秀川=就是好聽。

缊之,「缊」字是舊絮、亂麻的意思,古代通「蘊」,指蓄藏,事理深奧之地。

連起來就是書房是蓄藏了深埋的秘密,秘密(證據和玉玨)由麻的舊絮舊衣物包裹。

缊字跟「運」是一個讀音,所以「命缊」也作「命運」,分別為男女主的名字,早就注定好啦。

3.莫亦劍=十年磨一劍。

為了翻案,他追查了十年,最后化作劍,擊碎了夏侯凈泉的陰謀。

4.茍富貴和莫相忘=化用「茍富貴勿相忘」。

生死之交,知己 cp!cp 很久很久啦!

5.姚凈棄=要靜氣,和她姐姚屏辛的名字連起來,就是平心靜氣。

6.沈淵=伸冤

7.趙雪=昭雪

8.歐陽淮=歐陽壞

【正文完結,番外看數據】

下面是全文梳理:

1.上輩子,女主跟莫亦劍成親后懷了孩子,但孩子被莫亦劍打掉了。

2.女主死之前,夏侯凈泉已經造反成功,登位九五,莫亦劍不得不帶著女主和歐陽白花出逃。

3.逃亡路上,女主偶然間從莫亦劍那里看到部分證據,發現自己父親通敵叛國的罪名是冤枉的,真兇其實是歐陽淮,便以為莫亦劍是為了歐陽白花才收集并隱藏了這些證據。

4.女主內心憤恨,但證據不足,且天下易主,無力回天,無法翻案。

5.女主落水,聽見莫亦劍叫「救側妃」,心死如灰,自覺無顏面對父親,墜落水底自殺。

•此時女主掌握的情況:

一、她爹是冤枉的,真兇是歐陽淮,但具體事情是如何發生的未知,只有部分線索顯示與隱逸村有關。

二、夏侯凈泉會在兩年后造反。

三、直到女主死,她都不知道夏侯凈泉和她爹的案子有關系。

6.重生后,女主決心為父親翻案,并且阻止夏侯凈泉造反。

7.女主逃婚去了隱逸村,在村里到處晃悠,跟老一輩的打聽過去的事,企圖找出蛛絲馬跡,線索指向沈府。

8.陰婚之日,女主借機潛入沈府書房尋找線索,未果,被沈夫人發現,于是謊稱是來給陳桃芬贖身,不料反被迷昏。

9.女主知道沈家夫婦不好對付,為了逼迫他們露出馬腳,主動借著由頭說出了公主身份,沈家果然上當,當即派了人來殺她滅口,但沈夫人還是想讓她配陰婚,為了避免儀容不好看,叮囑賴子只能要勒死,不能讓身體有任何損壞。

10.一次暗殺不成,沈家又安排了人來燒死女主,這次下令的是沈老爺,他沒那麼在意陰婚,只求女主速死,沈夫人在臨家失火后才知道這事,所以急吼吼過來確認她有沒有毀容。

11.十二叔來接女主,沈夫人認出了他是歐陽淮的舊雇主,因此死活不敢抬頭,怕被認出來。

12.女主回到京都,發現紅衣女尸身上的嫁衣跟自己一樣,找休書時看見了她的紋身(女尸是十二嬸安排,本意是要趁著新婚之夜,假扮新娘,殺死莫亦劍,栽贓夏侯凈泉,挑起矛盾)。

13.十二叔還是查到了沈家夫婦頭上,舊事浮出水面,兩撥人暗中做了交易。

14.沈夫人對配陰婚的事不死心,于是瞞著沈老爺去誘騙秀秀,想借他失蹤之事引女主回隱逸村,不料沈淵和姚凈棄一同來了,計劃不得不終止。

15.女主出王府找秀秀,在門口遇見了路遇歹徒而衣衫破碎的王府侍衛(十二嬸兒安排),女主看見了他背上的紋身眼熟,心生疑竇,又在尋找秀秀的過程中,從村頭大姐的繡樣上看到了相同的花紋。

16.通過秀秀的描述,并且看到了錢匣子夾層中的腰牌花紋,女主推測十二叔是當年慘案的幕后主謀。

17.女主故意把腰牌給了公主府中的眼線,讓她看到上面的花紋,然后又要回來,并說要自己先去隱逸村查探,暗示自己有了極大的線索,目的是引十二叔跟過去,然后利用莫亦劍手里的羽林軍將他抓捕。

18.夏侯凈泉比羽林軍先到,女主拖延時間等莫亦劍到。

19.姚凈棄和沈淵發現了臨家這邊的不對勁,有武力值的姚凈棄先過來支援,文弱的沈淵去找莫亦劍。

20.姚凈棄給女主復述了十年前的慘案過程:

一、茍富貴和莫相忘要舉報歐陽淮,但半路被夏侯凈泉截殺,莫相忘死,茍富貴失蹤。

二、歐陽淮為了找到取錢的信物玉玨,在茍富貴消失的附近茍著,被沈淵父親所救,卻恩將仇報,讓沈淵父親成了自己的替死鬼,然后又去沈家鳩占鵲巢,繼續查找玉玨的線索。

三、歐陽淮的真愛是曾經的小妾,所以在沈家沒裝幾年,就把小妾和小妾生的女兒接了過來,同時準備殺了真正的沈夫人母子。

三、真正的沈夫人發現了他們的意圖,為了保護兒子沈淵,假稱有個藏寶圖,歐陽淮果然動心,將她囚禁起來。

四、沈淵長大被迫替嫁,嫁入鎮北王府后假死出逃,考取了功名,回來查探自己的身世。

21.莫亦劍及時趕到,但女主通過夏侯凈泉的援兵到達速度,以及他的態度,猜到他可能提前造反了,只能破釜沉舟,放手一搏,先假裝偷襲被打倒,然后故意提起十二嬸,在夏侯凈泉戒心松懈的時候,給他致命一擊。

22.環環錢莊有兩個少主,陶玨玨死了,只能從陶環環入手,但陶家當年被夏侯凈泉滅門時,陶環環還小,女主不確定陶環環知不知道錢莊如何運作,怕打草驚蛇,所以故意跟陶環環說信物被吞了之后沒找回來,陶環環果然中計。

23.女主將百萬錢款和兵器炮譜上交國家后,就跟秀秀歸隱山野了,做的那個夢是上輩子她死后的事情,揭秘了莫亦劍的苦衷。

一、莫亦劍和女主保持距離是為了保護她,其實他自己暗中追查案子十余年。

二、莫亦劍知道歐陽白花喜歡自己,娶她是為了拿到她手上的證據,但歐陽白花不是白花,她知道莫亦劍的目的,得不到就毀掉,于是給女主下了蠱,逼莫亦劍母子二選一,逼他親手去墮胎,親口說出「長子必須由白花所出」誅心女主。

三、莫亦劍逃亡路上還帶著歐陽白花,是為了給女主解蠱。

四、「救側妃」也是怕歐陽白花死了,女主的蠱就解不了了。

24.陶環環在報仇和愛人之間,選擇了報仇,在愛人和自己之間,選擇了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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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消月卡,升级为VIP季卡15美金,年卡50美金,原付费粉丝,月卡升级为季卡,年卡升级为永久卡。 另外,给大家找了一些福利权益,神秘入口正在搭建,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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