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雅間后,我們決定順著原路往回跑,眼見快到紙人店了,就在這當口,天空忽然嘩啦一聲炸響。
居然是一道驚天動地的雷聲!
有些游戲為了逼真,會隨即更改天氣模式,但沒想到,隨著雷聲響起,太陽消失,天空隨即陰翳了起來!
「不好,必須在天黑前回到蘇宅!」
我剛起了這個念頭,就見天空噼里啪啦下起了雨,路上行人尖叫連連,紛紛避讓,貨主們直接關門閉戶,連落在外面的攤子都不顧了。
一旁的大偉小聲哆嗦:「我們好幾個同伴就是死于這種雨......」
乍一看,天空下的的確是黃色的雨水沒錯,但落在身上并沒有打濕衣服,而是帶來一股黏稠、沉重的感覺。
我心一顫,迅速打開傘:「你們快進來!」
兩人連忙依言照做。
這之后,我戴上了那個汗巾,卻發現天上掉下的并不是雨,而是一顆顆灰白黏膩的眼球,還生著幾條蜿蜒觸手,它們掉到形貌各異的行人身上、頭上,下一刻就撕裂對方的眼眶爬進去!
這場面的驚悚程度,比災難大片也是有過之無不及了!
為了躲避眼球,我們只能艱難地往前挪移,忽地,路邊一家畫肆大門洞開,一個陌生男子被人狠狠推了出來,大雨滂沱之下,很快沾了滿滿一身眼球子,倒在地上不住打滾嚎叫!
滾著滾著,他的眼神和站在傘下的我對視了。
我的心頓時擰緊了。
這個人可以看到我,但會被這點雨困住,也不可能是高階怪物,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他也是玩家。
「求求你,救救我......」
眼前的人一邊嚎叫,一邊徒勞地向我們的方向爬著:「求求你,求求你,啊啊,求求你——」
我抓著傘,卻只能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把傘不算大,站三個人已經非常擁擠,更何況接納一個陌生的變數?
就在我糾結的當口,面前的眼球們忽然四下奔散,在地上辟出了一條干凈的道路。
同時,那人身上的觸手也紛紛涌出,仿佛是為了躲避什麼,匆匆往反方向逃走了。
這之后,對方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地瞪著我,眼神怨毒。
再看前方,昏暗的雨幕中出現了一把黑紙傘。
「妻主,天黑了,你為何不回家......」
23、
一瞬間,我腦袋里涌過數種破局方法。
但保險起見,還是往不遠處燈火通明的畫肆指了一下:「剛才在那里看畫,一不小心就看入迷了。」
「哦?」
「是啊,還結識了兩名小友。」
聽我這麼說,那兩人頓時點頭如搗蒜。
不得不說,裴御這全身披紗,裊裊亭亭的樣子,比起大部分 NPC 實在是太正常了。
但是想一想,那些不正常的已經很可怕了,正常的豈不是更可怕?
黑傘下,這個深不可測的怪物并不看他們,而是透過面紗,陰冷地看著我:「什麼畫這麼好看?不如給為夫也看一眼?」
這是告知,而不是請求。
我一時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邁上臺階,徑直推開了畫肆大門。
然而,就在門開的一瞬間,燈滅了。
原先燈火通明的畫肆大堂,一下子伸手不見五指。
伴著一陣咯咯的轉動聲,一張死灰色的面孔在黑暗中漸漸浮出,即便我躲在裴御身后,也被那幽幽呼喚嚇得渾身一顫。
「......蘇小姐......你來了......」
裴御側過臉看我,氣壓如一顆倒計時的炸彈,隨時隨地要爆發。
「這就是你賞的畫?」
24、
話音未落,畫肆里的燭火忽然盡數亮起。
又在下一秒全部熄滅。
在兩個高階怪物的較量下,大廳的燈火你來我往,明明滅滅,原先的恐怖氛圍蕩然無存,竟油然有一種深夜八點檔喜聞樂見的感覺。
現場可以用一句話概括:閨房婦私會花魁,苦情夫現場捉奸。
我母胎單身二十五年,頭一次應付這種場面,總感覺有點草率:「不是,你們......」
我剛開口,就被他們異口同聲地斥責:「你閉嘴!」
這樣一來,弱小可憐的我們只好遠遠地在門外觀戰,只見裴御正氣凜然,口吻輕蔑:「以色侍人,人人得而賤之。」
花魁反唇相譏:「貌若無鹽,無怪乎遮遮掩掩。」
裴御往前一步:「真是恬不知恥,雖妓尤榮?」
對方冷冷一笑:「誰叫夫不如妾,妾不如偷?」
話音未落,裴御對著前方就是一揚手,這一巴掌的威力不可小覷,花魁慘叫連連,竟直接被扇飛了半個顱蓋骨!
只是他一邊嚎叫,還一邊攀咬我:「你可知你那好妻主,每每夸我貌美,還說一看到家里的黃臉公就想吐?
「瞧你戴著頭紗,定是丑到不能見人......」
「住口,不許你這麼說我夫君!」
他話沒說完,便被我沖上去打斷:「我對他從來只有敬重,又怎會在外人面前貶低他?」
今日,絕不能任這怪物把罪名坐實,要不我肯定活不到明天!
聞言,花魁稀爛的半張臉對著我,那雙幽暗的眼中猙獰、怨毒、仇恨,種種情緒不一而足,那張嘴明明朝我滴著涎水,卻吐出一聲聲纏綿的呼喚:
「蘇小姐......」
我看都不看他,而是一臉深情地對裴御:「我知你心意,可夫君日夜操持庶務,為我付出良多,我怎能對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