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架箜篌是真的漂亮,好看到我可以為了它專門學了一段時間箜篌。不過幾個月前一起賣掉了。
我試著音,漸漸有了手感,便兀自開始彈奏起來,四周的人慢慢消了音,被琴音帶進了月華如練的幽謐里。
月照空山,暗香浮動不見梅枝。
一曲終了,滿座無聲。
我并不意外,款款向貴妃告了退,便回了座位。
接著眾人驚醒,贊嘆不已。
貴妃說我是當之無愧的魁首,將那盆美人梅賜給了我,卻沒讓人端過來,蔻丹艷麗的手,將珍貴至極的梅花折了下來,遞給我。
「有花堪折直須折。照著以前的做法,這花,姜小姐可以送給在座的一個人。不知姜小姐想要送給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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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過那唯一的一枝朱砂美人梅,朱紅的顏色,花瓣重重疊疊,美得動人心魄。
送給誰?
我目光掠過貴妃,看到她眼里的期待,許是在等我把花贈與晟王。
晟王看著我,眼里是勢在必得的灼熱。
曲櫻盯著我手里的花,流露出艷羨。
寶珠也盯著花,惋惜極了,許是在想不折下來的話,那一盆美人梅還挺值錢的。
宋雙把我倆搶那盤糕點最后一塊吃掉,見我看過去,還回了我一個媚眼。
滿座賓客,等著我下一步動作。
角落里太子不知何時回來了,墨發還沾著幾點霜雪,怔然望著那架箜篌,又開始揉著額頭,似乎頭在疼。
一抬眸,對上了我的目光。
我收回目光,嫣然淺笑,「名花,自當配美人。」
「在臣女眼里,世上最美的女子,當然是娘親。可惜娘親不在場,那我這個承了娘親三分美貌的女兒,便觍著臉,把這花送給臣女自己好了。
」
我拈著花,簪進了自己的發髻里。
舉目四望,皆是滿含驚艷的目光。
唯有太子一人,修長如玉的手,捂上了自己的額頭,眼里是恍惚,是錯亂,是迷惑,連曲櫻喊他也沒注意。
我斂眉,心中沒有多少波瀾。
……
那天以后,我的美名越發遠揚,陸陸續續有媒人上門說親。
娘親把自己看得上眼的京城青年才俊,挨個找人畫了畫像,抱了一堆畫卷放在我面前。
「淮月,開春就是你的及笄禮,婚事要準備起來了。這些都是娘和你爹挑出來的,你看看有合眼緣的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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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那些畫像沒什麼興趣,他們之間有什麼區別呢?嫁給哪一個人,不都是離開自己家,到別人家的深宅大院里當主母,管賬管姬妾,就這麼度過一輩子?
我撲進娘親懷里,好久沒有這樣對她撒過嬌了。我聲音悶悶的,「娘,淮月好想一輩子不離開你們。」
我娘只當我說胡話,見我抗拒,也不勉強,讓人把畫收起來,「及笄禮過后再挑也不晚。」
我知道她的憂慮,我是姜家嫡親的女兒,很多人盯著我的親事,連皇上和貴妃都過問過幾遍,不是我想推拒就可以推拒得了的。
我娘走后不久,家丁報告前邊有人找我。
是李河,好久不見,魁梧的胖子都消瘦了不少。
見到我,他第一句話,「姜姑娘,小的是自己過來找您的,可別讓太子殿下知道啊!」
接著他把一個匣子遞給寶珠,「太子殿下去了賞梅宴一趟回來,把這件大氅交給小的,讓小的自行處理。小的記得這是您做的,給您帶過來了。」
寶珠翻了個白眼。
我,「天寒地凍,正好炭燒完了……」
寶珠會意,把大氅扔進了炭還滿滿當當的火盆里,火立馬燒得更旺了。
李河反應過來時,氅衣已經卷進了火舌里,寶珠熱情地邀請他,來烤一烤價值十萬銀的火。
李河連忙擺手拒絕,差點把舌頭給咬了,「姜姑娘,您,您……唉,算了,燒都燒了。」
他覷著眼看我,小心翼翼地說,「姜姑娘,太子殿下這段時間狀態不好,還犯了頭疼的毛病,越來越嚴重。
「他前些天大半夜,還把小的等人喊過去,問我們,他是不是送過您一架箜篌。這事我們沒人告訴過他,是他自己想起來的,零零碎碎的片段。他不讓我們透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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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河眼巴巴地看著我,「姜姑娘,老太醫也快到了。若是,若是殿下想起來,您可不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
我半掀了眼簾,「可以啊。」
寶珠瞪大了眼睛看我。
接著我走到火盆旁,「只要這堆灰,可以恢復成原樣,我與太子,自然也可以恢復原樣。」
李河無話可說,灰心喪氣地走了。
時序變遷,積雪消融,春風入京城。
我及笄禮的請帖已經送到了各個府上,祖父遺憾地說,太醫院院首的師父,那個老太醫,也是看著我長大的,不知他來不來得及趕回來。
按行程,是來得及在我笄禮前趕回來的。
奈何老太醫倒霉,路上竟遇見了山匪,消息傳到京城時,人已經失蹤好幾天了。
皇上派太子去剿匪,順便把人找回來。祖父與老太醫是至交,也催著我幾位族兄去找人。
這些都沒有影響我的及笄禮照常舉行。
那天姜府賓客如云,貴女們圍著我,幫我梳妝,宋雙給我點上胭脂,滿意地看著我,「姜淮月,我今天勉強承認你是滿京城最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