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咱們殿下當時一看啊，宋姑娘馬上就要倒在裕王殿下懷裏了，這還得了？他立刻推開圍城一團的女眷，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過去，一伸手，哎，就從裕王殿下手裏搶來了人。」「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啊，裕王殿下就說，皇侄啊我不過是想跟宋姑娘說說話嘛你這是做什麼。」「哎呀，那咱們殿下怎麼說的？」「咱們殿下特別英勇！他抓起酒壺，噸噸噸就喝了個底朝天。他說——」

「秋霜不勝酒力，沒能跟皇叔喝盡興，侄兒在此替她賠罪了。至於聊天——秋霜今日身體不適，改日侄兒同秋霜再去拜訪。」

「說完他沒等裕王殿下回話，抱起宋姑娘就走。殿上的人都看呆了！」「天哪，咱們殿下也太帥了吧！」

「就是就是，月兒快把我的筆拿來，我要在我的大型皇宮紀實文學《霸道太子愛上我》裏添上一筆……」我坐在床上，一只手打著節拍敲著床沿，另一只手拿著被子捂住嘴防止自己笑出豬叫聲。

二十、陸聞喜回來了。他穿著金紅相間的長袍，頭戴玉冠，臉上染著薄紅，眼裏泛著氤氳的水汽。陸聞喜真好看。我癡癡地想。也不知是他醉了，還是我醉了。他笑著看著我，不是以往那種傻笑，是那種很溫柔的笑，甜得像蜜糖一樣。他說：「秋霜穿著這身石榴裙，像個新娘子一樣。」

害，果然還是他醉了。他鉆到床下搗鼓半天，拿出了我那只小盒子。我有點兒忐忑。只見他打開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個黑不溜秋的東西。可以勉強看出有一個底座，底座上有兩個小人，小人的手上還拿著東西。

「秋霜真好！」我猝不及防被一只手攬住，撞到他的懷裏。他的懷裏有淡淡的酒氣，但是並不難聞。

或許因為是陸聞喜，才不難聞吧。「你……你看出是什麼了？」我仰起頭問他。「你做得這麼好，不是很容易看出來麼？」他大力揉著我的後腦勺，把我精心做了三個時辰的發型揉了個稀巴爛。「這是那日我們在山坡上看日落？這是你，這是我，還有兩個小紙鳶？讓我看看……這底下還有字……生辰快樂對嗎？」

「小喜真聰明。」我從他懷裏仰著臉望著他。他把小木雕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又把盒子放到枕邊。把身子正過來對著我。從這個角度，我可以看到他的每一根發絲，每一根睫毛，以及眼睛的最深最深處……是我。

陸聞喜身上的香味混合著酒氣鉆進我的鼻子裏，嘴唇上傳來溫柔的觸感，我閉上了眼。等到他終於放開我的時候，我的臉已經紅成了熟透的番茄。我喘著氣，低著頭不敢看他。他又笑了，笑得又傻又開懷，他湊到我耳邊，輕輕說：「等過了四月初七，我娶你。」

二十一、四月初七。我咂摸著這個日子的含義。那天我被陸聞喜抱回寢殿，全宮宴上的人都見到了。就連沈星移和柳葉兒也不得不承認，大夏的皇後之位，恐怕是要落到容貌平平、一無是處的宋秋霜身上了。

小翠拿來鮮紅的綢緞：「小姐，您看這料子怎麼樣？」

我老臉一紅：「什麼料子？」

「嫁衣料子啊！」

「這也太早了？」

「早什麼早？這事宜早不宜遲。」小翠湊過來，「我聽說皇上已經準了，太子殿下已經寫信給老爺提親了，就等過幾天老爺回來，他就上門來。

」

不是吧，這種情報你也有？小翠十分不屑：「這種消息，宮裏都傳遍了，我宋府第一包打聽豈能浪得虛名？」小翠說：「以後跟著小姐，我就成了宮裏人了，想想還有點小激動。」

我：……這幾天，來宋府的人也越來越多。一開始還只是來套套近乎，打聽打聽我和陸聞喜是不是真的好事將近。後來看著小翠一幹下人趾高氣揚、目中無人的得瑟勁兒，便越來越覺得可信，於是近幾日來的人無不拿著大包小包的禮物，從我爹娘那輩說起與我們宋府的交情。

可我只是淡淡地笑著聽他們說話，不置一詞。繼廢物名聲之後，宋秋霜的跋扈名聲再一次傳遍了京城。他們都說，這還沒進宮呢，尾巴就翹上天了，進宮之後定是個爭寵善妒的主。

二十二、四月初七很快到了。全宋府的下人們嚴陣以待。一方面，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爹就到了。另一方面，不知道什麼時候陸聞喜就來了。我坐在院子裏蕩著秋千，倒是百無聊賴。太陽從東邊跑到了西邊，在我以為今天不會有任何事發生的時候，我聽見院外兩個孩子跑過的聲音，我擡頭看，那兩個孩子一人牽著一個風箏，一個紅色的，一個藍色的。

「走了。」我叫了一聲。

皇宮的院墻很高，西沈的夕陽已經透不過宮墻去溫暖冰冷宮闕裏的人了。以往我進宮門的時候，會有一隊隊的太監和宮女向我點頭致意，但是今天，宮門詭異地虛掩著，沒有走動的太監宮女，但隱隱約約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我帶人一路向前，直沖到後宮門口。這裏倒是有太監宮女了，但是他們已經變成了屍體，躺在地上，血還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