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看到陸聞喜身上的布條條,我又渾身一抖,退縮了。在我們圍著喜之郎雞飛狗跳的時候,小福子來報:「沈公子送來拜帖,邀請殿下初十參加曲水流觴詩會。」沈公子?那不就是沈太傅的兒子?沈星移的哥哥?
我心思狂轉,轉頭用眼神示意小翠:我收到拜帖沒?小翠無奈:拜托,那種寫詩的會誰會送拜帖給小姐你啊?他們這群貴族子弟就喜歡搞這些附庸風雅的玩意,寫些嘰嘰歪歪的酸詩。我哼了一下表示不屑。
「都有哪些人參加啊?」陸聞喜提溜住喜之郎的後頸皮,終於堪堪控製住了它。「回殿下,說是有三殿下、沈公子、沈小姐、柳小姐、盧公子、程小姐、邱小姐……」沈星移果然要去!我開始暗暗不爽。「沒有請秋霜姐姐嗎?」餵?這種傷人自尊的話不要說得這麼直白好嗎?「那孤也不去了。」?仿佛怕在場的人聽不清楚,他又重復了一遍:「秋霜姐姐不去的話,我也不去了。」
十一、三月初十。全京城的官二代都在河邊的小亭子裏玩流觴曲水念酸詩談戀愛,除了我和陸聞喜。陸聞喜說要帶我去個好玩的地方。於是三柱香後,我們來到了京城郊外的一座荒山。
我懷疑地望著陸聞喜:「這就是你說的好玩的地方?」陸聞喜款款道:「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我錘他:「那人家至少有朵菊花采啊,你看看這,連根草都沒有啊???」大春天的,找到這麼禿的山也屬實不易哈。陸聞喜道:「你不要光看表面,這看似荒蕪的山上還是有很多好玩的東西的。
」
陸聞喜帶我從小山包的這頭走到小山包的那頭。於是我倆頭碰頭,蹲在山包上看了半天的螞蟻搬家。
我:「哈哈,果然很有意思呢。」陸聞喜:「哈哈,真的呢。」我倆同時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爆錘陸聞喜:「要不是你說有好玩的,我就在家睡覺了!你賠我睡眠時間!!!」陸聞喜抱頭鼠竄:「救命啊救命啊!」他邁開大長腿跑得飛快,我只能吭哧吭哧在後面追。沒多久他就跑過了一個山包,又跑上另一個山包。
「陸聞喜!你想累死我啊?!」我拖著疲憊的四肢攀上另一座山頭,上氣不接下氣。一雙手拽住我的手臂把我拉上來。我一個沒站穩,往前一栽,栽到了一個懷抱裏。
十二、我連忙後退半步,辱罵陸聞喜:「你是不是故意想累死我……」突然發現這已經不是我們剛來時所見的那個山頭了。
這個山頭綠油油的,周圍長滿了一大片一大片的野花,在風中輕輕搖擺。在這一大叢野花中間放著兩只大紙鳶。一只藍色的大紙鳶,上面畫著青色的猛獸紋路,中間一個大大的「喜」。一只粉色的大紙鳶,上面畫著粉嫩的桃花,中間一個大大的「霜」。
「噫,好醜。」我心情有點蕩漾,但是必須嘴硬到底。「嗯,確實。」陸聞喜點點頭,「畢竟是我第一次做紙鳶,還請見諒。」「你做的?」我轉頭問他。才發現他站在我身側很近的地方,我一轉頭,他溫熱的鼻息就噴到了我的耳邊。「是啊。」他伸手來拍拍我的腦袋。噫,沒大沒小。
我嘴上說著好醜,身體卻很誠實。我迅速跑到紙鳶邊上,端詳這一粉一藍兩只紙鳶。
「秋霜想放哪一只?」
「我覺得還是藍色這只比較好看,我要這只。」我指著藍色的「喜」。
「正好,我也喜歡粉色這只。」陸聞喜拿起「霜」向前跑去,「趁這會兒有風。」粉色的「霜」很快高高地升了起來,我不服輸地跑起來,手中的線越放越多,不久,藍色的「喜」也升到了高空,追在「霜」的後面。
「還是秋霜會放紙鳶。」陸聞喜笑著說。「那可不。」我朝他揚起下巴,露出得意的神色。
十三、我和陸聞喜在小山包上跑了一圈又一圈,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候,我倆肩並肩坐在野花叢中看落日。看著看著我就有點累了。今天鍛煉量遠超我的平均水準。我就把腦袋靠在旁邊陸聞喜的肩膀上。
他果然動都沒有動一下。我正在內心竊喜,他突然緩緩開口:「秋霜,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嗯?」
「其實今天是我的生辰。」
「?!」我一下子彈了起來。不對啊,他生辰明明是三月十六。
咦,他這時候說這話什麼意思,難不成是問我要生辰禮物?!他伸出涼涼的手指把我的腦袋摁回他的肩膀。
「你肯定很奇怪為什麼不是三月十六,父皇宣告我出生的日子?」他緩緩地說,語氣很平淡,「那時候父皇正在料理我舅舅。我原本,是不應該活下來的。」這是我該聽的嗎?!我扭了扭腰想溜。
陸聞喜卻恍若未聞,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但是我娘買通了穩婆,沒有在我出生的第一刻就將我掐死,而是由一個小太監在廢宮裏藏了六天。五天後,我舅舅讓出兵權,我外公告老,保下了我娘。
第六天,我才從廢宮裏被接出來。
他們都說我命大,說一般的嬰兒,那種情勢下一定活不下來。」他說完了,我楞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