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陳嬪來了。
她勉強鎮定著情緒,等看清楚跪在文武百官最前面的是我和老十,而不是她以為的李淳,頓時面色慘白,嬌容失色。
「福茂,怎麼是你?」
「大皇子呢?李淳呢?」
很快,她眼睛移到了另一側用白布蓋著的尸體上,尸體的頭臉都遮擋著,只一雙皂靴露了出來。
李淳的鞋子,她這個母妃認得很清楚。
她一下子懵了。
「淳兒!」
她撲過去,掀開白布,看到李淳僵硬冰冷的臉頓時撕心裂肺的放聲大哭。
「淳兒,你活過來!」
「你丟下娘一個人可怎麼辦?」
「是誰殺了你,是誰?」
她看到了李淳遭爛的心口,猛地抬起頭,目光如兇獸的從眾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后,落在了我頭上。
「李拂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殺了我的淳兒,是不是你?」
她不等我回答,猛地撲過來,帶著要和我同歸于盡的氣勢,卻被我身邊的侍衛一腳揣在地上,正中心窩。
她猛地吐出一口血,緩了緩氣,回過頭來,目光死死的盯著我,狠毒的詛咒著,「李拂云,你殺死親弟,毆打嬪妃,你不得好死。」
我淡淡道,「將你和李淳如何與戎國勾結交代清楚。」
陳嬪愣了一愣,顯然沒想到我知道了真相。
但很快,她「哈哈」狂笑起來,眼中流淚,唇角溢血,看起來無比凄美。
「李拂云,你想栽贓陷害我?我只是一個后宮嬪妃,哪有什麼本事勾結戎國,你想篡權當政讓我當你的墊腳石,你在做夢。」
「我可憐的淳兒,還有你懷里的老十,他們明明是皇子,卻一個被殺,一個被挾持。」
「最可憐的是你的父皇,他將你捧在手心里嬌養,卻驕縱出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白!眼!狼!」
她刺完了我,看向群臣。
「諸位大人,你們今日縱著他,想必是聽信了她的讒言,可我與大皇子是無辜的。」
「今日她敢殺大皇子,來日就敢殺十皇子。」
「陛下待你們不薄,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們連陛下的血脈也保不住嗎?」
她聲音凄厲,如同鬼嘯,刺在每一個人的耳中。
我雖未回頭,卻已察覺到盯在我身上的目光灼熱且不善。
侍衛動身,想讓她閉嘴。
我擺擺手,示意他退下。
陳嬪這戲唱得很好,唱得遠超出我的預料,我希望她能多唱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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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聲道,「你以為你不說,就沒有人知道?」
「烏合卓偽裝成大楚軍士,手持父皇手諭一路長驅直入,那手諭是從何而來?」
「本宮親眼看見李淳為烏合卓指認麗妃的宮殿,他想殺了父皇所有的兒子,自己繼位登基。」
「父皇待你和李淳不薄,你不怕遭報應嗎?」
陳嬪冷笑,「證據呢?口說無憑,證據呢?」
她一臉篤定,篤定了我沒有證據,便要擔起殺弟篡位的千古罵名,而這正是她想看到的。
她款款從地上起來,淚眼盈盈,滿面凄楚。
「諸位大人,你們飽讀詩書,定然知道牝雞司晨,惟家之索,顛倒陰陽,國破家亡。」
「本宮身為帝妃,遭此奇恥大辱,已經無顏茍活,只望諸位大人能為陛下盡一份忠心,殺了李拂云!」
說著,她便往一個侍衛的佩劍上撞去,被一腳踢飛倒摔出去,釵發散亂,形容狼狽,半晌爬不起來。
我緩緩走到她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本宮知道你打的是什麼主意!」
「你沒了兒子,沒了族人,自己也不想活。
」
「你想讓本宮背一個殺弟篡位的千古罵名,讓本宮不得安寧。」
「你想死,可以!本宮不會攔著你。」
「但本宮會將李淳開膛破肚,片片凌遲,會將他送到亂葬崗,讓他被野狗分食,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不!」陳嬪尖叫一聲,目光驚懼怨毒地看著我,「李拂云,你好狠毒,他是皇子皇孫,你怎能如此對他?」
狠毒麼?
早在李淳與戎國勾結的時候,他就不是李氏子孫了。
「說!」我聽到自己的聲音輕如蟬翼,語中卻藏著綿綿殺機,若陳嬪敢說一個不字,我真的敢將她千刀萬剮。
陳嬪被我震懾住,呆了呆,不自然的講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故事。
叛國,沒有人愿意的。
都是土生土長的大楚人,不到情非得已,誰愿意背叛自己的國家呢?
烏合卓是個狠人,他擒拿住李淳的第一天,就一刀斬斷了李淳的命根子,說要看看太監長什麼樣……
后來李淳被程肅救了,人回來了,可命根子還在烏合卓手中。
李淳不敢說,他怕說了,父皇會殺了他……
他惶惶不可終日,這事瞞不過陳嬪。
陳嬪逼問出真相,如五雷轟頂,皇位這下子是徹底沒有念想了,而此事遲早都會被爆出來,到時候他們還怎麼做人?
母子二人,抱頭痛哭。
沒多久,陳嬪收到了烏合卓的威脅信,讓她偷一份蓋了印璽的空白圣旨,用圣旨來換李淳的命根子……
我呆立當場,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曲折。
李淳可是皇子皇孫,這是對戎國的極度侮辱。
而他們母子二人竟然瞞著?
我不可思議道,「你換了?」
她哀怨道,「自然,淳兒這輩子沒指望了,既不能成家,也不能立業,他已沒了現世,身為母親我怎能讓他再沒了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