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
另一種喊殺聲響起,我聽到了「大楚威武」「殺光戎賊」的口號。
我們的人,來了。
26
我醒來時,在一間簡陋的屋子,這是不知哪個宮女的居所。
一個嬤嬤聽到我的動靜急忙過來,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殿下,您醒了。」
「父皇母后呢?老十呢?」一出聲,喉嚨痛到冒煙,仿佛無數根針在扎。
可跟心里的焦灼比起來,這些都不算什麼。
嬤嬤臉上的笑容僵住,她沒有回答我,反而從床腳抱起一個襁褓。
「您看,這是十皇子,多虧了十皇子哭,奴婢們才能發現您。」
「您將十皇子護的真好,奴婢們找到您的時候,您身上冷冰冰的,可十皇子還是熱熱乎乎的……」
我打斷她,「父皇,母后呢?」
嬤嬤紅了眼,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哀聲道,「陛下駕崩,皇后娘娘薨了!」
我腦中嗡的一聲響,不可思議的盯著她的嘴巴,只覺得她的嘴巴在動,可我一個字也聽不見。
她說了什麼?
良久,聲音終于涌進了我的耳朵。
「殿下,好幾個皇子被殺了,只有大皇子和十皇子僥幸逃過一劫。」
「幾位公主和妃嬪都被搶走了。」
「幾位娘娘不堪受辱,自殺薨逝,如今滿宮皆亂,僥幸活下來的各個凄楚惶恐。」
「殿下,您可不敢再出事,您要是出事了,這宮里可怎麼辦?」
「前朝有大皇子主持大局,后宮如今可只能靠您了。」
我徹底清醒了。
「你說什麼?前朝怎麼了?」
嬤嬤驚愕心疼的看著我,她顯然以為我被這事實打擊壞了,她小心翼翼的又說了一遍。
滿腔的悲傷瞬間被恐懼代替。
李淳得逞了。
他想趁著滿宮大亂,先繼位登基,只要得了朝臣們的支持,他便是名正言順的大楚新帝,想要將他拉下來,便千難萬難。
我快速起身,披衣下床。
嬤嬤驚訝的看著我,不明白我要做什麼。
我快步走到門口,又轉身回來,從她懷里抱過老十。
如今宮中大亂,人人都以為李淳是未來皇帝,他若下令殺了老十,大把的人上來為他沖鋒陷陣。
我不敢冒險將老十交給任何人,只能親自帶著。
我忍著滿身酸痛,直奔朝陽殿。
才到門口,便聽到里面李淳的哭聲。
「戎賊一日不滅,我一日不會登基為帝,你們不要再說了。」
「父皇……孩兒不孝,孩兒來遲了……」
大殿中,無數人跟著李淳痛哭流涕,頓時,哀聲四起。
我淚如雨下,喉頭脹痛,卻不敢發出一聲。
李淳……
他倒會演戲。
他敢出現在眾人面前,想必已將自己擇的干干凈凈。
宮女侍衛們雖可作證,但此情此景下,讓他們出頭無異于送死,而且也太慢了,中間難保不出變故。
再者宮廷之爭,向來無關對錯,只關乎利益,我不敢保證朝臣們一定會向著我,和敢叛國的李淳相比,我能承諾給他們的利益一定不夠豐厚。
我抬眸看著遠處,心中明白,我眼下的路大概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我做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闖了進去。
「淳弟,父皇呢?父皇真的駕崩了嗎?」
李淳扭頭看見我和老十的瞬間,面色大變,但很快,他調整過來,眼淚簌簌。
「皇姐,是真的,我們沒有父親了。」
是啊,我們沒有父親了,我們也沒有母親了。
可李淳的母親還活得好好的,還在等著當太皇太后。
她在做夢!
我哭倒在地,傷心欲絕。「怎會如此……」
眾目睽睽之下,李淳不敢將我怎樣,只能陪我一起哭。
「皇姐,你節哀,不要哭壞了身子,父皇一向最疼愛你,你若如此,父皇地下有知,如何安心?」
27
我抬頭看向他,哽咽道,「你讓我如何節哀?我剛在門口聽到你說不愿登基為帝,如今父皇沒了,大楚江山無以為繼,你不登基為帝,難道想將大好河山拱手相送給戎賊嗎?」
「皇姐!」李淳愕然,顯然沒想到我竟如此說。
我垂淚道,「我剛回來,就聽聞弟弟們被殺,老十是嬤嬤從雪地里救出來的,他如今這般小,難當大任。」
「你不當皇帝,難道要絕了我李氏江山?你如此,可對得起父皇教誨?」
「你今日若不登基為帝,便不是我李家男兒!」
李淳明顯松了一口氣,臉上的喜色差點沒忍住,他急忙用袖子掩面,做出不忍狀。
其余大臣見我如此堅定,也紛紛附和,恭請李淳登基。
李淳終于含淚道,「皇姐,你放心,我絕不辜負你的心意,這大楚江山我絕不會讓戎賊再侵占半分,皇姐,你起來吧。」
他伸手來拉我。
我借勢起來,在站起的一瞬間,從懷中抽出匕首,一刀扎向李淳的心窩,又快速拔出,劃向他的脖頸。
鮮血噴射,血光飛濺。
這是程肅教我的唯一的一招殺人術。
新婚短短兩個月的時間,他固執的要我學,沒想到竟真的用上了。
李淳連連后退,捂著心口,轟然倒在地上,他目光驚愕又怨毒的盯著我,死不瞑目。
而我看著他,心中的恨轟然卸了。
世間最悲哀的事莫過于手足相殘。
而我終于做了一個手刃親弟的人……
這變故將所有人都驚住了,無數人不敢置信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