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一切我都不能知道答案了。
我聽到邊疆來信,說程肅主動率兵伏擊了戎國,來了一個漂亮的開門紅,讓氣勢洶洶而來準備搶糧搶人的戎國變得慎重。
喜訊傳來,父皇高興極了,連連賞賜東西到邊疆。
我也高興,因為這與夢里又不相同,這多好啊!
其后戰事頻發,有輸有贏。
戎國野心勃勃,但這一次,無論曹順還是程肅,都沒有讓他們得逞。
等到春天,戎國退了回去,邊疆安穩了。
可程肅并沒有回來……
我閑極無聊,便出宮微服私訪,恰好撞見幾位大人的齷齪事,正義凜然之下出手,順利擼掉了他們的官職。
朝廷上下,似乎漸漸變得清明。
父皇夸我,母后贊我。
只是我始終高興不起來……
轉眼九月,李淳和曹明玉大婚的日子快到了。
成婚的前幾日,曹明玉約我出宮一敘,我想了想,拒絕了。
我與她其實并沒有太多交情,我也知李淳并非良人。
去了恭賀她,顯得虛偽。
不恭賀她,顯得失禮。
無論做什麼都是錯的,不如不去。
熟料,大婚前一日,曹明玉上書父皇,自請退婚。
這是在打皇室的臉,尤其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舉國皆知大皇子要成親,多少豪門權貴為這一次大婚讓路,無數富商巨戶從四面八方而來獻上奇珍異寶供她挑選。
現在竟是這樣的結果……
不僅李淳丟不起這個臉,父皇母后更丟不起。
曹明玉和她的哥哥當天便被拿下圈禁在府中,而一封申斥的旨意則快馬加鞭送給邊疆的曹順。
母后揉著發漲的腦袋,眸光微寒。
「你替母后去問一問曹明玉,她當真以為朝廷拿她沒有辦法!」
母后動怒了。
李淳再不堪,也是她的庶子。
她一向寬和,不喜陳貴妃,卻從沒有苛待過李淳。
甚至和父皇一般,指望他擔起大任,未來的帝王被人如此輕賤,皇室威嚴何在?這是任何人都不能忍受的。
我去見了曹明玉。
彼時的她正在喝酒。
她衣著簡素,不加裝飾,整個人清減又頹靡,令人心疼。
我長嘆一聲,并沒有太過苛責她,而是拿起桌上的一杯酒,也一飲而盡。
辛辣的酒水流過我的喉嚨,我忍不住嗆咳出聲。
曹明玉笑了,又哭了。
兩行眼淚從她眼角就那樣茫然的滾落下來。
我靜靜地等她哭夠了,才嘆道,「何必呢?天家富貴不好麼?」
可能她壓抑太久,急需宣泄,便也毫不遮掩的吐露心聲。
「天家富貴再好有什麼用呢?我能吃多少,喝多少,用多少呢?那個人不好,別的再好又有什麼用?」
「李淳明明要娶的是我,可他寧愿和兩個側妃游玩,也不愿瞧我這個正妃一眼。」
「清宮冷月,孤燈一盞,這就是我往后的日子。」
「可李淳他哪里值得我這麼做?」
「同樣都是人,為何你就能那麼幸運呢?」
「程肅離京前,我特意追了三十里路去見他一面,我問他為何非你不可,娶了你有什麼好?娶了你就只能有你一個,別的再不能有。」
「可你知程肅如何答我?他說,此生最好的只要一個就夠了,要那麼多做什麼呢?」
「李拂云,為何他可以為你做到這一步,為何是你?」
她的話帶著對我的刻骨恨意。
我更震撼程肅的話,我不明白,他為何對我情根深種?為何?
曹明玉自覺說多了,她寒著臉拿起酒壺瘋狂灌酒,醉洶洶的給我也遞了一壺。
「喝了這壺酒,你我恩怨便消了。」
我看著那壺酒,并沒有接。
我們之間的恩怨不可能消的,曹順一定要滅,她以后一定會恨我,怎麼消掉恩怨呢?
我站起身,淡淡道,「即便如此,這也不是你退婚的理由。」
「為了自己的情情愛愛,你不顧你的父母親人了嗎?」
「我說過,有些人雖好,也要看自己是否有福消受,若強行消受,是要付出代價的。」
曹明玉看著我,沒有說話。
我輕嘆,「你好好想想吧。」
我轉身離開,忽覺耳邊有風,腦后一痛,眼前發黑的暈了過去。
15
我醒來后,在母后宮中。
母后滿目擔憂,命人拿水拿粥看我吃了才放心。
我從母后口中得知。
那一日,曹明玉襲擊了我。
她襲擊我,并非僅僅出于嫉妒,她想的更深。
她也希望曹家和皇室聯姻,不過,不是她和李淳,而是我和她的大哥。
那酒里,她放了藥,只是沒想到我竟然沒有接她的酒,便只能出此下策,假裝有人偷襲,來個生米做成熟飯,再謝罪逼婚。
這法子很是粗糙,可若成了,便萬分管用。
不過,她沒想到我如此受寵,身邊竟跟著父皇母后的暗衛,將她捉了個當場。
我摸摸腦后的包,是真的疼。
她恨我到這般地步麼……
我問母后,「父皇打算如何處置曹明玉。」
母后寒著臉,她一向不管政事,卻也從這件事中感受到凝重。
「曹家勢大,盤踞邊疆多年,已然是個小朝廷。」
「他兒女在此,晾他不敢亂來,真正令人為難的,是不能將此事宣揚出去。
」
我頓時明白了。
此事關乎我的清白,也關乎皇家體面。
雖然我清白還在,但人性本惡,難免胡亂猜測,能不說出去最好還是不要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