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聲道。
劉大人呆住,吃驚的瞪大眼睛,滿臉「你為什麼在我這里胡說八道,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害死我」的表情。
他以手扶額,仿佛站立不穩的樣子。
「哎呦,殿下,臣年齡大了,受不得驚嚇,殿下請回吧!臣恭送殿下回宮。」
我:「……」
草率了!
我以為的劉大人是夢里所見拋頭顱灑熱血的正義之士,事實上,他還是個官場老油條,明哲保身的本事不比別的大人差。
我微微紅了臉,還是鼓起勇氣,繼續說服他。
「大人,本宮沒有鬧著玩,你想想,若本宮所言不錯,而欽天監沒有預言出熒惑守心,到時候倒霉的人是誰?」
「若熒惑守心發生,朝中沒有應對,民間又有人故意散播謠言,將熒惑守心怪罪為父皇不仁,如此是否會天下大亂?」
「父皇倒是好辦,大不了順應民心發一張罪己詔,而大人恐怕就要被推出去頂鍋了。」
劉大人終于抬頭了,他精明的眸子不解的看向我。
「殿下,您到底想怎樣?」
「當然是想好好的當一個公主了!」我說的理直氣壯。
「……」
劉大人一時間無言以對,但我如此自私自利的話,反而讓他信了幾分。
良久,他問道,「殿下,若熒惑守心沒有發生呢?」
我笑了。
「那大人就當陪我這個頑劣公主玩一玩吧!」
劉大人再次被噎住。
末了,他招招手,從偏殿里走出來一個年輕俊秀的年輕人。
「殿下,這是犬子劉煦,在欽天監混個閑職,殿下若要陪玩,犬子可供差遣。」
這是對我的話將信將疑,所以派個小跟班來和我交接。
若我所言是真,自然是好。
若我所言是假,不過是年輕人不懂事,胡亂玩鬧。
這老頭子倒謹慎。
我看向劉煦,他生的極好,唇紅齒白,眉目清秀,一副玉郎模樣。
可委實不像有本領的樣子。
我下巴輕抬,「會看星象嗎?」
劉煦笑了,躬身微微行了一禮。
「史書上記載,熒惑守心之事,共發生過二十八次。」
「其中九次,皆與戰爭災禍相關。故而熒惑又被稱為是災星,罰星。」
「《史記·宋微子世家》所載楚惠王滅陳時,有熒惑守心天象,秦國時,天降墜星,始皇駕崩……」
劉煦的眼睛里有光,應對如流,出言有章。
我聽的一愣一愣的。
好家伙!
我只想問問,他卻要給我上課。
太可怕了。
我忙道,「不用說了,小劉大人,你很好,我們還是商量一下,若真有熒惑守心之事,我們該如何應對?」
劉煦閉了嘴,滿臉遺憾。「是,殿下,您有什麼主意?煦無不從命。」
我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熒惑守心之事關乎國運,不如我們禍水東移,如何?」
「哦?如何東移?移給誰?」
「移給陳相如何?」
劉煦和劉大人都呆住了。
一個急忙關門,一個準備送客。
那一刻,他們都覺得我要害死他們。
03
在我夢中,陳相是個大奸臣。
他在戎國來犯時,賣國求榮,將大好河山拱手相送。
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國,更無一絲為人的骨氣,這樣的人何以會做到相國的位置?
我不明白。
母后說,「你父皇選用陳相,一定有他的過人之處。」
我想了又想,覺得陳相的過人之處,大概是他有一個好妹妹,入宮做了貴妃,又早早誕下庶長子李淳。
而我的母后,除了誕下我這個公主,竟再無所出。
我不管李淳將來如何,是否當皇帝,可陳相這個相國最好還是不要當了。
京中慢慢的開始流傳一首歌謠,「熒惑耀,耳東昌。晶華赤,欲難平。」
耳東為陳。
這首童謠直指國相陳昌欲壑難填,引來熒惑之災。
在我夢里,熒惑守心發生之時,陳相立刻上疏父皇,讓父皇下罪己詔,祭告上天,將熒惑之災歸為父皇施政不仁。
如今想來,焉知他不是在敗壞父皇的名聲,為李淳鋪路?
這一次,我偏要讓他自食其果,再沒有機會栽贓父皇。
歌謠以極快的速度傳遍京城。
陳相命人徹查,并極力否認會有熒惑之災。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十日后,天降墜星,熒惑高懸心宿。
熒惑守心真的發生了!
父皇仁善,沒有將天象之事真的怪罪到陳相生長,只是那首歌謠的威力太大,讓他不得不慎重對待,暫平民怨。
他當即賜了肉給陳相。
天子賜酒,視為賜死;賜肉,則為告老還鄉。
陳相深知民意如沸,只能接了肉,辭官謝恩。
聽聞他輕車簡行的離開京城,出城后,對著皇宮的方向遙遙拜了三拜,灑淚當場,說「來世再結君臣之義」。
如此重情重義,讓父皇很是自責。
陳貴妃在宮中鬧騰了三日,也讓父皇頭疼不已。
他對李淳寄予了厚望,也覺得陳相冤枉,故而并不好責罰陳貴妃。
可偏偏此時,有人將陳相貪墨的罪證呈在了父皇的桌案上。
父皇看著那出自陳相府中的賬簿,氣得手都抖了。
按照賬簿記載,陳相府中財富抵得上一年國庫。
父皇當即命人去查,從陳相府中拉出來一車又一車的金銀珠寶,許多珠寶玉器比宮中還要好。
由此可知,陳相早已權勢滔天,進京之后不見皇帝先見相國已是約定俗成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