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入京,殺得世家人頭滾滾,更是引得天下共擊之。只是我有個好父親,又有著定三州五十城,滅柔然刷恥建功的蓋世功勞,那些人齊齊啞了火,雖有些不平爭議,卻也無傷大雅。
如今更是有不少閨閣女兒習騎射之術,雖然能狩獵得不多,可打起馬球來也是英姿颯爽,令人心折。
她們的膚色不是常年處于閨閣的嬌嫩雪白,卻是健康的麥色。腰肢也不是時人推崇的弱柳扶風,卻健美自然。她們腹有錦繡,手可揮鞭,鮮活明亮。我看著她們,卻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皇后問我為何笑,我道:「這些女兒家,當真可愛。」
蕭皇后看著看著也笑了:「雖不是白嫩嬌怯惹人憐愛的模樣,卻有著健康的體魄,比之從前,果真靈秀許多。」
陛下道:「昔日吾兒一箭射殺鄭伯先,乃為軍中箭術第一人。為父聽聞吾兒于邊疆多用槍,卻不知箭術可曾落下?」
我道:「請阿父一馬當先,兒今日便一展身手,若是拔得頭籌,不知有何彩頭?」
陛下哈哈大笑:「彩頭?你這促狹鬼,昔日的彩頭賺走了阿父的赤炎槍,今日卻沒甚好東西,阿父有塊玉佩,倒也值幾兩銀子,便送你做這彩頭。」
皇后打趣:「從前的彩頭是神兵赤炎,今日卻是玉佩。妾如今貴為國母,也見過了世面,可要幫著阿玉掌掌眼,若是不好的,妾可頭一個不依。」
靈兒也笑:「阿父給的東西可是不少,兒看著呢,珍寶一箱箱抬進阿姊的府邸,只怕阿姊回了家,阿父將自己的私庫都掏空了。如今便是玉佩不好,恐怕也是阿父貧困,拿不出好東西了。
」
陛下很是開懷,指著我們道:「一群討債的。」
秋彌開始,陛下射出第一箭,隨后公子王孫便可自行射御,端看誰能拔得頭籌。
我本就精于弓馬,狩獵更是手到擒來,只是一心奔著大宗獵物去,那些小的獐子、兔子則放過去了。
晚上的菜肴便是獵物,群臣稱頌著我的英勇,為我祝賀,我將酒水咽下,提起酒壺前去尋太子,討要他案上一碟山楂糕。
太子先是怔然,隨后無奈笑道:「阿妹還是如此孩子脾氣。」
我信手捏起一塊,看著太子將糕點吃下,太子關切問我:「可還夠?」
我笑:「夠了。」
第三日,我追著一只鹿進入了密林,但見叢林深深,一汪清泉,我下馬俯身取水,略直起身子,便看一支羽箭深深插入我腳邊。
我抬起頭,馬上是我風姿卓然高雅不凡的兄長,我捧著水囊大口吞咽,隨后彎弓搭箭,不過三箭,卻讓他變了臉色。
三支羽箭深深插入樹干,只留尾端在外震顫,而他一縷頭發已被削掉。
太子臉色大變:「阿妹此舉,可是要弒君嗎?」
謀害太子,等同謀反。
我笑:「比不得太子殿下人面獸心,殘害手足。」
他先是沉默,隨后溫雅笑道:「阿妹知曉了?卻又不知能知曉多少。哦,孤忘了,馮清馮郎官,可是同阿妹私交甚好。」
我道:「馮清不必告知我,我自己也能猜到。阿父乃是人中英豪,王鄧雖有底蘊,如何敵得過陛下。他們能將此事做得滴水不漏,非得有人掩藏不可。」
太子雖面不改色,身體卻繃緊了,他胯下馬似是感受到了主人心緒變化,不安地走動兩下。
我道:「兄長下來吧,咱們兄妹說說話,我若想取你性命,管你是在馬上馬下。」
他也知曉我武功蓋世,并不反駁,下了馬,也為自己取水。
我問他:「糧草一案,是你主導的?」
太子道:「不是,我知你責任重大,萬不敢有此想法。」
我道:「你的太子妃是沈姓,同兵部侍郎沈英和同宗。太子妃的姊夫乃是出自鄧氏,太子妃的隔房嫂嫂卻是出自王氏。如今沈氏一族雖受牽連,卻到底有太子妃周全,更有沈英和甚有才干,將來作為后族,未嘗沒有今日從龍的原因。」
太子默然許久,道:「我并未想過害你,此前卻不知情。只是后來覺出不對,幫他們掃了個尾。」
我萬分悲痛,幾欲動手,最后只發泄地抽出隨身短刀砍在地上,他包容道:「阿妹可是瘋了?」
密林中只聞笑聲,我笑得癲狂,最終歸于平靜:「為什麼?」
他靜靜地注視著我,反問:「阿玉,你告訴我為什麼?你若是個男兒,為兄可以光明正大地打壓你,結局無非是敵不過你,成王敗寇吧了。可你偏偏是個女兒,不在閨閣中研習女紅,卻要同我爭。惹得我無力下手,卻又不得不下手。你是天縱奇才,梅公收你為關門弟子。你是將星,有開國之功,后更是雪柔然之恥。父親疼愛你,你的公主府規格豪華如宮宇,你的庫房富庶如天子,你有兵權,有人望,更有馮清這一派清寒官員的支持。可我呢?我是父親的嫡長子,你于前線征戰,我在后方可曾拖你后腿?你邊關苦寒,我在前朝卻也忍受詰難。文武都將你我比較,我不如你聰慧,不如你見多識廣,不如你體察民情,阿玉,你當知道,什麼是功高蓋主的。
」
我心中隱有預料,卻也苦痛之至,幾次張嘴,難以發聲,最終只無力道:「我是你的妹妹,也是女子,阿父不會傳位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