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今上嫡長女,立下無數功勞,又在抵御外侮,誰敢壓我的糧草?
幕后的人,要麼,是他查不到。
要麼,是他不敢說。
我不敢去想,只對師兄承諾,我在一日,必保他一日。
師兄放下心來,又來同我玩笑:「這次我同你回京,若是遇到我家大人,還望殿下能救我一救。」
我笑:「這是自然,你如今散盡家財,卻也是為國為民。待我稟報陛下,必定封你做皇商,說不得還得封你個爵位。」
師兄大笑,轉瞬又是茫然:「只是這關不好過啊!」
我也沉默,隨后起身:「師兄且坐,我去巡營。」
16.
我軍既得糧草,形勢瞬間逆轉。
將士們吃飽喝足,一掃萎靡之態,我和許信之幾經推演,研制出克敵之術,兵分兩路,為的便是雪恥建功。
柔然不知我如今糧草豐足,幾次三番命人前來挑釁,許信之皆按兵不動。趁著柔然放松警惕之時,派小股隊伍騷擾其軍隊。
柔然大喜,只以為我軍走投無路,方要背水一戰,立刻便安排精銳攻城。
許信之到底是我父親的學生,一舉一動頗有大將風范,雖蓄意收力延長時間,卻也讓對方損失慘重。待柔然主將覺出不對的時候,我已經率軍直搗柔然王庭,俘虜其可汗大妃并一眾宗室。
柔然主帥當機立斷放棄燕山關率軍回防,卻被許信之一把火將糧草燒了個干凈。
我領著輕騎追了他八個日夜,硬生生將他打得走投無路。
柔然不可能給他助力,軍中的糧草也被燒毀,那主帥自知無力回天,仰天長嘯,倒有些西楚霸王烏江自刎的決然。
我的戰車上縛著柔然的宗室,那驃勇漢子騎在馬上,目眥欲裂。
攻人先攻心,許信之滿腹黑水,卻都用在了這里。
他指著我笑得癲狂:「黃口小兒,俺敬重你父是個英雄,卻沒想到輸給了你。」
若是旁人,我定是要勸上一勸的,只是此人,犯我關門,辱我國體,奪我子民,我不愿饒他。
像是看出了我的意思,那人笑道:「今朝俺家大汗大妃都被你俘了,系在戰車上驅策如牛羊,俺不愿受這個鳥氣,便同你這小兒一戰,倒要看你個女娃也能贏我?」
我微笑對那可汗說:「大汗,也不知是我能贏,還是你的將軍能贏呢?」
那可汗咬著牙,一言不發。
有些骨氣。
我策馬上前,手中的是阿父贈我的赤炎槍。
那人面有懷念之色:「俺見過這槍,它曾取了俺將軍的腦袋。」
我道:「若是它取了你的腦袋,也算是個好歸宿。」
他面目猙獰:「來啊!」
我一槍橫掃,他險險避過,手中長刀與我長槍相接,震得我虎口發麻。
卻也激起了我的戰意。
許信之和梅執風對坐嗑瓜子,許信之問:「你猜誰贏?」
梅執風:「我家小師妹。」
許信之:「那人是個老將,比殿下多打了二三十年的仗。」
梅執風:「我家師妹見識過的魑魅魍魎海了去了,十四歲同太子對戰就能把他掃落馬下。」
許信之:「難怪啊!」
那將軍果真是條漢子,知曉自己走投無路,打的是和我同歸于盡的主意,只我經過多年軍旅歷練,自也不是什麼好相與之輩,纏斗十數個回合,居然也不分上下。
梅執風向著那些柔然人丟了一把瓜子,說:「師妹,快打完回來吧,為兄給你接風洗塵。
」
我瞅準空隙,繞過護心鏡和鎖子甲,一槍直取咽喉,只聽得咯咯聲響,我將他的頭顱高高挑起,大聲道:「歸降者活,反抗者斬。」
柔然人無不棄甲。
我微笑著松了手,看到許信之倉皇的臉,順手一摸,腰間一片濕潤。
哦,流血了啊!
17.
當我醒來,看到的是哭紅了眼的阿蠻。
我問她:「我睡了多久?」
阿蠻哭道:「三日了。白先生說您要是再不醒,就可以準備后事了。」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看來人造孽多了,閻王也是不收的。
阿蠻喚了白先生進來,為我診脈。
白先生是我的隨行醫官,父母妻兒俱亡于兵亂,被我救下后便一心一意跟著我打仗,如今帶了幾個徒弟,軍中大小傷情都是他和徒弟在管。
白先生看了我的傷勢,嘆息道:「殿下,前幾日那箭矢留下的傷你未曾好好將養,如今又中了那賊人一刀,若非你穿著鎧甲卸了氣力,只怕立刻便被劈成兩段。如今你這皮肉傷好得快,可內傷卻非得好好養著不成。」
我只覺得了無意趣,信口道:「莫如死了才算干凈。」
孰料一旁煎藥的阿蠻又開始哭了:「女郎,女郎您要離開奴嗎?女郎這般為國為民的好人,定是要長命百歲的。」
我聽得腦仁疼,白先生也是,將她趕出去為我煎藥。
許信之也來了,對我說:「柔然的可汗和大妃已經看管起來了,某已經上疏陛下,將你的事跡悉數稟明,殿下,你此行的壯舉,雖稱不上是前無古人,但某也可斷定是后無來者了。但你是女子,也可稱得上開天辟地第一人了。
」
我斜靠在枕上,道:「將軍抬舉。」
見我疲倦,許信之便告退出去了。
白先生原先是個赤腳大夫,醫術并不十分高明,可多年軍營歷練,倒也有幾分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