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從謝必安身后探出了半個腦袋:「沒事,我原諒你。」
說完,我用兩根手指輕輕揪著他的衣服,將大半個身子藏在他后面。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月老手中的婚牘上。思索了片刻,他問道:「婚牘有沒有可能出錯?」
那婚牘長得和普通的書本沒什麼區別,紙質書,薄薄一本。一想到天下男女的婚姻大事都記錄在這樣一本普普通通的書上,我就覺得不太放心。
「不可能。」月老的語氣很篤定,「我們每一任月老都是靠這本婚牘工作,要是出錯那天下還不亂套了?它不可能出錯。」
「確定?」我問。
「當然。」
謝必安道:「可你剛剛提到,婚牘更新過一次。」
「更新?什麼更新?」月老懵逼。
「你剛才說,自從王母娘娘廢除禁止戀愛的律令后,神仙的婚配也記載在婚牘上。地府的陰司也是有編制的公務員,和天庭的神仙一樣,只是工作地點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既然如此,陰司的婚配記錄在冊也很正常。」
月老一時語塞。他撓著頭思索了片刻后緩緩道:「這……你說的也不無道理。」
「恩。」謝必安繼續忽悠,「可能你還不夠了解婚牘的更新情況。」
我貼在他背后,聽出來他剛剛悄悄松了口氣。
月老聞言又開始點頭,擺動幅度小了不少,「這樣的話……那我要回去問問師傅。」
不知道他這樣成天搖頭晃腦的脖子會不會酸。
「師傅?你的師傅是誰?」謝必安捏緊了我的衣袖。
「我的師傅?那可了不得。他是第一個月老,大名柴道煌。后來所有任職的月老都是他教出來的,我也是。」月老的語氣頗為自豪。
這聽起來倒是挺像我師傅的,我的師傅是第一任孟婆。
「那我回去了。不好意思打擾你們工作了,抱歉。」月老走了,跟陣風似的。
97
「怎麼了?」我問謝必安。
他明明皺著眉頭,卻還是對我說沒事。
送走月老后謝必安一直悶悶不樂的樣子,非常沉默。
雖然他平時話也不多,但不會這樣一直悶頭走路,還用帽子把臉擋了個嚴嚴實實。
「你怎麼了?」我扯了扯他的袖子。
「……沒什麼。」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八個度。
鬼才信沒什麼。
我想起他剛才一直警惕的樣子,試探性地問:「是不是和你之前跟我說的,呃……地府與天庭的矛盾?反正就……是不是和這個有關?」
「不是。」
「那是什麼呢?」我追問。
他一直不說話,什麼反應都沒有,很冷淡。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都不曾這麼冷淡。
他也沒有用那一套禮節來掩飾自己。
看來,他是不肯自己說了。
「可以跟我說說嗎?你剛才分明很緊張的樣子,我可以幫你分擔的。」我嘗試誘導他開口。
我等了好一會兒,他還是一聲不吭。我拋出去的信號像水匯入水中,沒一點兒回應,沒一點兒變化。
快走到我家了。如果今晚問不出結果,可能到了明天就更不好開口了。
我一把拽住他的袖子,「謝必安,你……你能不能理一下我?」
他停住了,「嗯。」
我繞到他面前,抬頭仰視著他,這個角度能看到半張臉。
職業習慣,不看到對方的臉,尤其是眼睛,我都不知道怎麼開口說話。
他頭垂得太低了,故意躲我一般。帽檐投下的陰影遮蓋了他的眼睛,我看不太清。
他的嘴唇緊抿,微微顫動,很細微。
「你是不是在想婚牘的事情?」
聞言,他極其迅速地抬眼看了我一眼,又快速挪開眼神,裝作無事發生。可我還是捕捉到了這個趨勢。
「你果然在想這個,其實你可以直接告訴我的。」
他還是不說話。這麼大個人了還在這兒悶著鬧脾氣,我暗自嘆氣。
趁著他愣神的功夫,我想摘掉他的帽子,可惜被他發現了。不得不說他的反應速度奇快,下意識地出手抓住我的手臂。沒怎麼用力,冰冰涼涼的觸感。
有點冷。
他意識到了自己做了些什麼,立刻松手,后退半步。
「……抱歉,失禮了。」他說。
來了,穿山甲形態的謝必安出現了。
「不會。」我笑道,「我不覺得你做得過分,一點兒也不。」
他欲言又止,垂頭,還將帽檐拉得更低。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想的,沒來由的覺得有趣,剛才的失落感消失了,反而還覺得他有種說不出的可愛。
我好像知道是怎回事了。
我厚著臉皮一把拉住他的手,牽上去,手指扣得緊緊的。他下意識地想掙脫,卻被我死死鎖住。
「送我回去吧,謝必安。」我抬頭笑著對他說,聲音盡可能的溫柔。
他慌張地偏過臉,想躲我,卻還是被我抓住了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笑意。明明已經笑得咧嘴了,還想故作鎮定地掩飾。
這個人咋這麼別扭。
「咳……好。」他說。
我隱隱覺得我牽著的那只手在發燙。
到了門口,我松手的時候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懵懵的。
「我休息了,明天見。」
「嗯。」他頷首,「不過,以后不要隨便牽異性的手……你要自愛。
」
「啊?」我一臉懵逼,卻見他一臉正經。
行吧,這人真不上道。
送我回屋后,他轉頭去找了閻王。
看他的樣子挺急的,聯想到上回他跟我說地府和天庭之間存在矛盾,我隱隱有些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