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耳根發熱,有如煮熟的蝦子。
「娘子說說。」他手指在我臉上輕劃,「夫妻之間還能做什麼?」
看著他那雙狐貍眼,我突然就覺得萬事萬物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卻還是忍不住謅一個謊。
「我……葵水來了。」
「你可真是不會撒謊。」
陳絢的手勾劃著我的鎖骨,而后上升至脖頸,指骨緩緩收緊,一點點扼住我的呼吸。
他說:「你根本就不是徐依依。你到底是誰?」
8
我被他掐得喘不過氣來。
血氣上涌,好像一條瀕死的魚,眼前一片片發虛發白。
「我……」
我這樣根本就說不了話啊大哥。
陳絢終于在我要死掉的那一刻松開手。
我捂著脖子干嘔起來。
這感覺真的奇妙,仿佛走入一條長長的無盡黑暗隧道后,突然有人執一盞燈拽我入了正途。
腦中過分清明。
甚至想起些已經被我遺棄在腦海角落的記憶。
九歲時在密林里被黑熊追趕,也似如此一般,被鋪天蓋地的恐懼和絕望掌控了心智。
陳絢把涼涼一把匕首貼上我的臉。
「給本王說實話,不然有的是法子治你。」
他把我翻過身,騎坐在我身上,用匕首尖挑開我背后的衣裳。
裸露在外的肌膚驟然一涼,還不及去捂,就感覺到他溫熱指腹輕輕覆上來。
「這些疤痕不是作假。」
疤痕?
除了母親有次失手把一盞熱茶擲在她肩頭,我從不知徐依依背上有疤痕。
別是受了什麼折磨——
一時靈光乍現,我突然想到那日隨手塞到床板夾縫的粗針。
不動聲色摸了半晌,終于覺得指尖有痛意。
我順勢拿起,反身把針尖抵到他喉頭。
「我不是徐依依,但這副身子是。」我捂著自己有下滑趨勢的前襟。
「你若是現在殺了我,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父親不會放過你,真正的徐依依也許再也回不來。」
「父親?」他笑,「你是徐燕飛?」
事已至此,我本就沒想再瞞他。
「我是。」
他笑,終于從我身上起來。
「本王不在乎徐依依生死,在乎的只是這具軀殼。」
「既然你是徐燕飛,必然能配合本王,在外人面前好好演戲。」
「我憑什麼幫你?」
「憑你也想活。」他笑吟吟挨到我耳邊。
「若是這副軀殼死了,不一定是真正的徐依依回不來。」
「也有可能是真正的徐燕飛就此在世上消失,對不對?」
9
我被他捉準了七寸,少不得先暫時答應同他達成同盟關系。
「盟友?」我喚他。「要不你先出去?」
我現在衣衫不整,他既知道我不是徐依依,便該懂得體諒我的心情。
不想他說:「本王拒絕。」
他坐到桌旁,燭火映著他那張笑臉。
「本王怕現在出去,別人說本王不行。」
哈?
舉國上下誰不知道我面前這位賢王心如蛇蝎,睚眥必報。
誰敢說他不行?
我覺得他就是在故意找借口。
話雖如此,這是他的地盤。我也沒辦法以絕對強硬的態度把他轟出去。
「那……你先轉過去。我換衣裳。」
「好啊。」他很聽話地捂著眼睛背過身去。
我捂著前襟跳下床找衣裳。
好容易在樟木箱里翻找到了看著能上身的,顧不得管合不合適,我索性都抱著一路小跑回床上。
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脊背。
怎麼這麼多疤痕?
縱橫連亙,落手之處摸不到一處好肌膚。
不痛不癢,卻是陳年舊傷。
我心一驚,繼續試探著摸其他地方。
不止背上,從肋下乃至大腿根部,全是舊傷疤重疊。
徐依依是遭過什麼非人待遇……
我試著把這副不屬于自己的軀體多看清些,待看到右臂時卻又是一愣。
守宮砂。
徐依依與賢王并未圓房。
心頭疑云更濃。少不得先穿好衣裳,在心中暗自揣測。
做戲?計劃?
陳絢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把我嚇了一跳。
「你你你你你……」
我指著他半天沒說出一句整話來。
說好不許偷看的。
他看向我穿裹的那兩件中衣并打緊的死結,啞然失笑。
「若是本王真想做什麼,只怕娘子的衣裳抵不了半分作用。」
我知道,我就是圖個心安。
況且他應該什麼也不會做。
因為他對徐依依就什麼也沒有做。
這才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