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賢王陳絢捧著一碗藥守在我的床邊。
「依依,你終于醒了。」他滿眼疼惜,「答應本王。一定不要再做這樣的傻事了好嗎?」
我滿眼警惕地看著他。
滿京城的人都知道賢王陳絢是瘋子。
俊美且瘋批,是位無人敢招惹的主。
——卻不知為何登門提親,看上我那朵小白蓮妹妹,成了我妹夫。
我一巴掌掀翻那碗藥,一個鯉魚打挺就要沖下床。
依依你妹啊依依。
老娘是徐燕飛。
陳絢拉住我的手腕,「依依。」
他深情款款地擁住我,「依依,聽本王的,你冷靜一下。好不好?」
帶著幾分涼意的語氣覆到我耳邊,仿佛毒蛇嘶吐著信子,「這和我們說好的不一樣。」
駭得我心頭一凜——這位賢王于人前,可向來是對我那寶貝妹妹徐依依柔情蜜意,恩篤非常。
如今這幾句低語,卻像威脅?
我仿佛一下子卸空了身上的力氣。
只是腦中飛速想到:若他真心喜歡徐依依,那在她的耳旁風下,自然也會對真正的我——徐依依的惡毒嫡姊心生怨懟,說不定早暗生殺意。
而若他與徐依依只是表面恩愛,或者是知道她與自己親皇兄——皇帝陳璟有一腿后,由愛生恨,那在這個軀殼里的我豈不是……也很危險。
陳絢瞇起眼睛勾著唇角朝我笑,「還是先喝藥吧,依依。」
我看著桌上那碗侍人新端來的,冒著騰騰熱氣的藥碗,一面搖頭,一面連連往后躲。
藥我是不敢喝了。
真實身份也還是不要被他看出來為好。
陳絢沒再逼我,只是站在那里攪弄著碗中的湯匙。
「不愿喝就罷了。」他說,「宮中傳來消息,皇上未有大礙,你阿姊性命無虞。
連太后也不曾問責于你。」
「只是——」他抬起眼睛看我,「你阿姊的孩子沒有了。」
他撂下手中的藥碗,慢條斯理擦了擦手指。
「你若想進宮的話,過兩日我可以陪你去。但現在不行。」
我滿滿一顆心都因為那句「你阿姊的孩子沒有了」而墜下去。
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最終還是……福淺緣薄。
牽著嘴角連笑都笑不出來,手指不自覺摸下去,居然搭到了徐依依這具身子的小腹。
而在我的身體里,在本該有一個小生命的地方,現在只剩了空空蕩蕩。
一抬眼,卻看到陳絢似笑非笑地望著我。
賢王陳昀是出了名的好相貌,身長,膚白,唇紅。
鼻梁是隨了他們陳氏王朝一貫的高挺秀氣,眼睛卻隨了他那傾城的母妃。
常言媚眼如絲,這兩只狐貍眼添在他身上,便生出了與皇帝陳璟的清雋全然不同的「邪」。
如今這雙眼睛仍是眼梢含情,映著他唇邊的笑意,卻無故叫人覺得眸心冰涼。
他看著我問:「你滿意了嗎?」
2
陳絢走后,房間里清凈了不少。
聽著逐漸消失的腳步聲,我一骨碌從床上坐了起來。
頭還有些蒙,但近來發生的所有事情,急需好好捋一捋。
陳絢說我昏迷了三天,看來我們三個人摔下大殿,已經是三天前的事情。
我,徐依依,皇帝陳璟,摔下大殿的是我們三個。
我在徐依依的身子里,那麼誰在我的身子里?
他們兩個又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彼此的真正身份?
還有陳絢的奇怪態度……
他對徐依依是真心還是假意?賢王和賢王妃是否真如外界傳言一般恩愛……他們的真正關系是什麼?
我揉了揉腦袋,一團亂麻,根本就無從下手。
口渴異常,遂張口喚人倒水。
「小薔——」
小薔是徐依依的貼身侍女。
準確地說,是她小的時候從我身邊搶過去的。
徐依依這人有毛病,凡是我看上的,她都要搶一搶。
我開始還不覺,本就是個大方又糊涂的性子,凡事都熱衷于同她分享。
但后來就漸漸覺出不對味來。
她要的不是我的分享,她要的分明是獨一份的霸占。
扮著弱柳扶風的樣子,饒是神仙來了也要疼惜幾分。
偏旁人還要一面安撫楚楚可憐、眸中含淚的她,一面數落我:「你做長姊的,也不懂得多讓著些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