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京城小霸王,名喚顧瑾。你可記住了?”
聲音落下,大霧四散,我也看清了少年的模樣。
他穿著一襲紫棠色卷草暗紋圓領窄袖長袍,身形秀頎,腰系金帶,腳蹬皂靴,銀冠高束青絲。
他半蹲在我身旁,眼角眉梢俱是張揚肆意的少年氣,是我不曾見過的顧瑾。
這年,他也不過十七歲。
“顧瑾?”另一個我認真地默了一晌,似是在腦海中搜索這是哪號人物,搜尋無果,暈乎乎地回道:“沒聽過,不認識。”
顧瑾輕嗤一聲,“呵,沒想到素來端莊賢淑的太子妃,竟會有一個酒鬼妹妹。”
彼時的我已經徹底沒了意識,昏睡過去,更不知他說了些什麼。
顧瑾四處瞧了瞧,大抵不放心留我一個人,無奈嘆道:“算了,小爺好人做到底,送你一程。”
我跟在他身后,一直瞧著他將我背到前院放下來,不久春雪和慕家小廝找到我,將我帶回府。
幾日后我匆匆趕回青城山,直到及笄前才回來,也是那一年回京,我坐在馬車里,對顧瑾驚鴻一瞥
原以為是我先遇上他,不曾想冥冥之中,竟是他先遇上我。
……
醒來已不知何日,窗外夜色朦朧,我眨了眨眼,確認這里是現實,轉頭便瞧見顧瑾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我,他下巴竟有了青色的胡茬,形容憔悴,眼下泛青,想是許久不曾闔眼。
見我醒來,他大喜,喊來大夫看診,得知我無事,竟如孩童般喜極而泣。
我有氣無力地抬手給他擦拭眼淚,打趣道:“都是做爹的人了,你怎麼還哭鼻子?也不怕被人笑話。”
他一臉正色,溫熱的手掌緊緊包圍我的手,任由眼淚掉落,“嬌嬌,不生了,以后都不生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這幾日我看著你一動不動地躺在這兒,我害怕極了,怕你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走了,怕傾慕景慕沒有娘親,怕我一個人留在這世上,幸好……幸好你回來了。”
傾慕敬慕是孩子的名。
月前我曾和顧瑾討論孩子的名字,若是男孩兒,就取名顧景慕,若是女孩,就喚顧傾慕。
只是沒成想竟一次好事成雙。
“夫君,我好像做了一個夢,一個很真實的夢。”
我將夢境說與他聽,娓娓道來,后得他證實,知那并非夢,而是切實發生過的。
我問他,為何這些年不曾提及。
他笑道,這是他心中的秘密。
我沒再多問,就如我心中驚鴻一瞥的秘密一樣。因為這個秘密,我們都覺得自己才是最先喜歡上對方的那個。
回想起夢境,我心中有些后怕,不覺眼眶發澀,視線模糊起來,喃喃問道:“若是沒有那個夢,我是不是就回不來了?”
若是沒有顧瑾,我是否將永遠迷失在那片竹林里?
顧瑾輕柔地為我拂去眼淚,“說什麼傻話?我能遇上你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會有以后的無數次。不管是夢境還是現實,我都會找到你,帶你回家。”
“好。那我們說好了,無論何時何地,你都要找到我,帶我回家。”
……
建業四年春,顧瑾奉旨南下調查賦稅貪污案。
我每隔一段時日便能收到他寄來的信,只可惜相隔萬里,每次收到信已是半月后。譬如幾日前那封隨信寄來的桃花,到達京城已經焉得不成樣。
傾慕和景慕兄妹倆也一歲多了,正牙牙學語,待顧瑾回來,便能聽見他們倆喚一聲阿耶。
歸來那日正好是中秋。
他還沒來得及進宮稟告,就回了顧府。
彼時我和母親,還有春雪等丫鬟婆子正帶著孩子在后院學步。
他迎著落日余暉朝我走來,三個多月不見,清瘦了許多。
尚未開口寒暄,他顧自抱著我回了院子,聽見身后兒女的哭聲,我于心不忍,雙手卻緊緊環住他脖頸,靠在他肩頭,滿足地呼吸著他身上獨特的氣息,似嗔非嗔地道了句,“你快放我下來,孩子在哭呢。”
他輕笑,“哭便哭了,就當練練嗓子,我顧瑾的孩子還不至于如此嬌弱。再說不還有我娘在那,她不會置之不理。”
我無語,果然是親爹。
忽又想起他前些時日寄回來的信,竟一字也不曾提及他們。
當日臥房的門未再開啟,連晚膳也直接省了。
我聽他在耳畔呢喃了一整夜情語,也雨云了一整夜。
翌日晨起,我只覺全身疲軟,又餓又累。
他早早醒來,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抬手支著頭如狼似虎地盯著我,低沉著嗓音,笑道:“醒了,幾月不見,夫人發育得愈發好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食指指腹輕輕揉搓著我胸脯,好似挑逗一般。
這會兒天光敞亮,隔著咫尺距離,暖融融的氣息撲面而來,我看清了他眼底沸騰的欲望。
我被他撩撥得臉頰發熱,全身緊繃,隨后猛地撥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趕緊滾,我餓了,要起床吃朝飯。”
“正巧,為夫也餓……”
他勾唇淺笑,旋即俯下身來含住我唇瓣,手腳并用將我禁錮在原地,輕柔熟絡地長驅直入,絲毫沒給我喘息的機會。
等到起床,已是午時。
梳妝時,我看著鏡子里留在脖頸上深深淺淺的吻痕,不禁又轉頭瞪了眼顧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