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
沅青離開后,我恨恨地站在原地看著顧瑾就這樣完好無缺地出了院門,直到他開口喚我跟上。
等等,府上的侍衛呢?
關鍵時刻全干飯去了?
擅離職守,得扣月俸。
顧瑾好似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心情極好地彎了彎俊朗的眉眼,得意道:“阿耶說我這幾日表現好,所以一早就帶他們回軍營了。”
若不是我確定自己沒有同他說太子的事情,都要懷疑顧瑾是故意來搗亂的。
出府后馬車已經停好,我同他一起上車。
這一路我干坐著煎熬,不時挑簾看看外面的景色。他倒也安靜地坐一旁研究圍棋殘局,我閑來無事便掃了幾眼,縱橫的棋盤上黑白玉子交錯羅布,黑子和白子互相廝殺不相上下,是兩難的局面。
這會兒該是黑子下,要麼兵行險招讓一子,還有獲勝的可能,要麼陷入死局同歸于盡。
顧瑾忽然瞥了我一眼,“若是你,該如何抉擇?”
“自然是放手一搏,以身試險。”
說完,拿過他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盤上,恰逢此時馬車也緩緩停下,傳來沅青提醒的聲音,我當先起身挑簾走了出去。
天香閣是京城數一數二的香粉鋪,胭脂水粉香膏等原料多來自西域,價格昂貴,卻依舊客人濟濟。譬如產自波斯國的螺子黛,每顆價值十金,若是想要還得預定。
店里大多是女子,極少見到男子的身影,顧瑾渾然不在意,我走到哪兒,他便跟到哪兒,壓根沒機會開溜。
出天香閣已是午時,烈日當空,萬里如洗。
顧瑾提議去樊樓用午飯,我一心想著找機會離開,也就沒拒絕。
巧的是剛走進去便遇上了四皇子和余賢,他們一開口便互相調侃,攀談起來。
上次見還是在大婚那日,一想到太子的事情,我總覺得李明景不如表面這般簡單。
我趁機找借口離開,顧瑾卻拉住我低聲道了句,“你就不想聽聽我們談的什麼?”
想聽是一回事,能不能聽到想聽的內容又是一回事,我可不覺得他們能傻到當著我的面說什麼秘密,便婉拒了。他們坐在雅間,左右兩側的房間都被包下,偷聽是不可能的。
帶著春雪出了樊樓,我讓她獨自在街上轉轉,不急著回府。
我則步行至城東的鬧市,拐進一條人煙稀少的巷子,至巷尾便能看見一座黑漆雙開木門。左右各掛著竹燈籠,門上的銅獸環被侵蝕出斑駁的銹跡,我走上兩步臺階叩響大門。
等了片刻,一名十五六歲穿著深藍布衣的男孩兒開了門,領著我入內。別看他年齡比我小,個子比我略矮,我卻要喊他師兄,只因我入師門比他晚一日。
當年阿耶秘密送我去青城山歷練,一是因為我性子皮,二是因為阿娘。據阿耶說,阿娘當年便是青城山的人,是老掌門撿回去的孤兒。
青城山不止是一座山,更是一個隱山而居的江湖門派,各地都有聯絡點,我在京中這麼多年,為避免麻煩,倒是極少來此處。今日為了調查占星樓一事,只好破例。
同一眾師兄說清楚來歷后,我不敢多做停留,匆匆離開找到春雪后一同回到顧府。
09
自白日回府,我一直沒問顧瑾他們談話的內容,就算問了,他也不一定說實話,顧瑾同樣也沒問我去了何處。
晚間我們一同在房里吃飯,他主動提起太子的事情,我只作驚詫,如初次聽說一般。
顧瑾無聲無息地停下筷子盯著我看了好一晌,就當我以為自己臉上沾了飯米粒兒的時候,他才勾了勾唇瓣,無聲地笑著開口,只是那笑容暗藏冰涼的諷意,“你知不知道你說謊的時候,眼神不夠堅定。”
我移開眼沒回話,心下很是郁悶,狠狠地咀嚼嘴里的飯菜,直把它們當做顧瑾嚼碎了咽下去。我撒謊的技術一定是退步了,否則怎麼每次都能被顧瑾戳穿,明明從前一直都萬無一失的。
坐在對面的顧瑾繼續道:“那日你阿姊來過,我可不相信如此重大的事情她不會告訴你。讓我猜猜,她都跟你說了什麼……”
他稀松地蹙起眉頭思量一陣,“應該是想讓我幫忙打探余家的底細,幫太子脫罪。”
“夫君……”一對上他那雙幽深明亮的眸子,我頓時感到無形的壓力,猶如無盡的黑暗被即將升起晨曦照耀,逃無可逃避無可避,“當真聰明。”
顧瑾淡淡地白了我一眼,語調清冽,“小爺我是紈绔不錯,但不傻。慕嬌嬌,你卻故意隱瞞我,對我只字不提。”
“那是因為……”我有些底氣不足,咬著一口銀牙囁嚅道:“你和太子之間有嫌隙,我以為你……”
“以為我會見死不救?又或是趁機落井下石?還是你根本信不過我?怎麼?我在心里就如此不堪?”顧瑾微瞇著眸子一字一句逼問,眉宇間噙著一抹陰郁之氣,成親至今一個多月,我還是頭一次看見他如此生氣,周身氣質同之前完全不一樣,好似變了一個人,讓我感到莫名的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