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顧瑾也沒多留,坐上馬車回顧府。
馬車緩緩行進,街道兩側風景退去,我在心里斟酌許久,還是開口問了,“夫君,你和太子的關系好像有些不和諧?”
顧瑾好看的紅唇輕輕勾起一點弧度,冷笑一聲,只簡單的回了句,“豈止是不和諧。”
“可否告知我原因?”我趁熱打鐵。
他沉默地盯著我沒說話,應是在考慮。
等了一晌,他還是沒開口,我斂下眉眼,顫著鴉青長睫,握著手帕拭不存在的眼淚,期期艾艾道,“罷了,夫君若不愿告知那就不說,左右我在你眼里也只是個外人,信任不得,只是可憐我和阿姊夾在你們的恩怨中間平白難受。夫君不喜,姊妹分離,早知有今日,當初就不該接下圣旨……”
顧瑾揉了揉太陽穴,清朗懶散的聲音有些無奈,“打住,再說下去你又該哭了。小爺最煩女人的眼淚。”
我抬起好不容易才蓄滿秋水的眸子看著他,嬌嬌弱弱好似一枝帶雨梨花,一副被恐嚇不敢發作的模樣,可憐巴巴地壓抑著聲音道:“夫君還兇我。”
被我冤枉,顧瑾的臉上很是無辜,解釋道:“……我沒有。”
不能把他逼急了,得掌握好分寸,物以稀為貴,眼淚流多了可就不值錢了。
我擦了擦眼睛,目光流轉地笑問,“真的?”
顧瑾連忙附和,“真的,絕對比真金還真,比白銀還白。”
我臉上露出深深地笑意,挪位置和他并排坐著,撲進他懷里,雙手環在他緊實的細腰上,將頭埋在他心口,肆意地呼吸著他身上好聞的沉檀木香,“我就知道夫君最好了。”
顧瑾不覺坐正了身子,輕嗤了一聲,略帶不屑道:“這麼多年,你還是頭一個說我好的人。
”
“夫君騙人,母親也說你很好。”
“廢話,我阿娘自然不會說自己兒子的壞話。”我看不見顧瑾的容色,他大抵是笑了吧,聲色愉悅了不少,“還真是小孩兒心性,一句話不好就哭鼻子,再一句話又哄好了,真不知道誰受得了你。”
05
老話說得好,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斷其財富,截其退路,空乏其身,不名一文,而后浪子悔也。
日前母親將府上掌家權交給我,府中大小事務由我打理,自然也包括銀錢用度,沒有我的允許,顧瑾甭想再花顧家一枚銅板。
讀書的事兒也漸漸提上日程,先是吩咐府中管事兒王叔出去采買文房四寶,之后我又回了趟娘家,厚著臉皮將阿耶珍藏的整整兩箱書籍搬過來,氣得阿耶差點把我掃地出門,連連喊我滾,于是我很干脆的帶著書籍麻溜地回了顧家。
倒不是我摳門不愿買新書,而是我阿耶讀書有個好習慣,會在書上用朱筆作批注,這樣的書顧瑾看起來更容易理解也會事半功倍,一般人想看還看不著,整個大齊也就太子李明謙有這個待遇。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顧瑾。
同往常一樣他一早就帶著沅青出門了,我倒是也沒攔他,只是隨口關心了一句讓他早點回來,畢竟有些事情吧,不撞南墻不回頭,等撞了南墻他自然就回來了。
用過午飯,我躺在檐下的太師椅午休小憩,嫌陽光有些刺眼,索性將一旁的書翻開扣在臉上。仲春末的陽光越發明媚溫暖,不一會兒全身暖意洋洋,聞著裊裊書香混雜香甜的海棠氣,愜意至極。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我隔這睡得正濃,院子門口冷不防傳來顧瑾火冒三丈的吼聲。
“慕窈,你居然敢扣我月銀?誰借你的膽子?”
耳邊的腳步聲漸進,我慢悠悠地抬手把書拿下來站起身,但見顧瑾一襲聯珠紋紫色長袍,腰束玉帶鉤五彩長穗,他額頭滲出許多薄汗,白皙的臉頰透出紅潤,想來氣得不輕。
我將書放在一旁的小方桌上,拿起繡帕替他擦拭額角的汗水,假模假樣地關切道:“誒呀,夫君今兒這是怎麼了?怎的這麼大火氣?”
說著,我又趕緊轉頭吩咐侍女春雪,“還不快去屋里把團扇拿來給姑爺滅滅火,這大熱的天,可別上火了。”
春雪倒也很是配合的應了聲是,轉身便進了屋。
顧瑾卻絲毫不買賬,右掌緊緊握住我纖細的手腕,眸子微瞇著有些兇狠,像極了餓狼,“你少給我裝聾作啞,我阿耶阿娘都不曾克扣我月銀,你倒好一來就斷我銀錢?知不知道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我扭動手腕,沒能抽開,手腕被他捏得吃痛,只得無辜地眨了眨眼,明知故問,“夫君這是說的哪里話,妾身何時克扣了?”
他勾了勾唇角,冷冽道:“呵,今兒我去平康坊被拒之門外,去賭坊說是上次的賬目沒結清不讓進,去酒肆亦是如此,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搞的鬼。”
“他們都是商人,沒有利益,自然不會讓夫君進。”我極有耐心地輕笑一聲,“再說夫君難道忘了,你前不久才支出了十萬兩。昨兒我問過母親,說你一個月的月銀是一千兩,這個月自然不能再支給你,就連支出的多余銀錢,也要從以后的月銀里扣除,算算日子得大半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