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笑,實在是好笑!
于林悅來說他或許是偏執深情,只愛她一人的良人,對我來說,他就是不折不扣的負心漢。
遲晏是負心漢!他負了我!他負了我!
我覺得很痛苦,可分不清自己是哪里痛,覺得全身都痛,又覺得是心在痛。
感覺要窒息了。
「娘娘……」楚決走過來,臉色有些蒼白。
我不想看到楚決,不想看到跟遲晏有關的一切。
「滾!滾出去!」
我想我該冷靜一下,突如其來的大喜大悲讓我的腦子很混亂。
我慌亂地理著僅有的思緒。
遲晏從沒有愛過我,一點都沒有,之前都是利用。
他愛的是林悅。
很愛很愛。
愛到要把全天下最好的一切都給她!
愛到只愿意跟她生孩子!
愛到我一點機會都沒有。
愛到連他的親生骨肉都能殺死……
「娘娘,奴才帶你走吧。」
「叫你滾沒聽見嗎!不準你同本宮說話!」我嘶吼著讓他閉嘴。
遲晏愛林悅。
只愛她,唯愛她。
他為了林悅要殺了我們的孩子。
楚決說什麼?
我怔怔地看向楚決。
楚決就蹲在我腳邊,神色間有些許愧疚,他抬起頭對上我的目光,語氣堅定地重復了一遍。
「奴才帶你走。」
「只有離開這里才能保住您腹中的皇子,陛下今日的打胎藥您能躲過去,明日的,后日的呢,您躲不過去的。」
走?
我不理解他口中的走是何意。
走去哪里?
「娘娘,真的可以了,能做的您都做了,真的可以結束了,離開皇宮吧。」
楚決眼眸里閃爍著星子,深深注視著我,像極了當年說愛我的遲晏,像極了眼里只有我一人的遲晏。
好像好像。
我想大哭一場,像以前一樣沖楚決泄憤發發脾氣,可我真的覺得沒必要了。
從見到遲晏的那刻起,仿佛注定了「遲晏」二字會是我畢生的枷鎖,我心甘情愿的承受著他的忽遠忽近,他的若即若離,他的似愛非愛。
我沉浸在「總有一天,他會愛上我」的謊言里,活得好累好累。
他說他厭倦了。
我也真的累了。
所以,真的可以了林錦榮,真的夠了。
走吧。
或者,我也根本沒有第二條路能走,遲晏會殺了我腹中的孩子。
他為了林悅沒有什麼事是做不出的,甚至有一天,他也會殺了我。
所以,走吧。
離開皇宮,離開遲晏,離開他們。
10
我記得分明。
那年我十四歲,遲晏帶我去長河放燈,寫下自己的心愿放在燈芯里隨水漂遠。
我問他:「你許的什麼愿望?」
他笑著轉過頭看我,摸著我的腦袋:「愿我不悔此生吧。」
我瞧著他的燈飄向遠處,也趕緊雙手合十放了出去,偷偷念了許久才睜開眼。
「到你了,許了什麼愿望?」
我靠在他的肩頭,他緊緊擁著我,河面上都是承載著心愿的河燈,隨著水流飄遠,有的是希冀,有的是憧憬。
「我不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他假裝嘆著氣:「誆我說出來,自己倒不說了。」
「小桃子。」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我還是點了點頭。
無論他做什麼,我都會陪著他的。
他眼睛里有些濕濕的,在我額頭上印了一個淺淺的吻。
我也親了他一口。
那天的月亮特別圓,遲晏的笑容特別好看,他第一次吻了我。
我記得分明。
我許的愿望是——
我與遲晏不離,不棄。
馬車趕了一晚上,才出了京師,我掀開轎簾回頭望時,晨光熹微,霧朦朧的一層又一層,有種不切實際的感覺。
總覺得自己這十幾年來是在做夢。
認識遲晏,愛上遲晏,當上榮妃,封為貴妃,最后離開遲晏。
離開遲晏……
我現在正在做的事,是離開遲晏。
「娘娘,您別想了,是皇上辜負了您,就讓他和林悅那個賤人一輩子在一起吧,他根本不值得您這樣愛他。」
他和林悅會一輩子在一起嗎?
他們會生生世世在一起的,他們不是說好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嗎?
是啊,他們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的……
枝紅勸著我,一路上卻都在哭。
我看她哭得傷心,替她擦著眼淚,她反而說:「娘娘,您還是哭吧,別憋在心里。」
我不想哭。
因為我知道,哭也沒用,就如那年的河燈一樣,放了也沒用。
出了京師的繁華與喧鬧,郊外的密林鳥語花香,生機勃勃。
楚決告訴我:「聲音清脆悅耳的是黃鸝,聲音粗劣嘶啞的是烏鴉,白眼圈的叫繡眼,尾羽有白點的是杜鵑。」
「楚決。」
他靠在馬車邊,還在興致盎然介紹著,一下子被打斷,有些無措地看向我。
「你回去吧,去找林悅,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興許還能保你一命。」
這是我最后提醒他:「一旦失敗,必死無疑。」
他低下頭,只「嗯」了聲,對我說:「奴才明白,趕路吧。」
我們離開了那片林子,其實林子真的很好看,楚決介紹的鳥兒也很有趣。
只是這些我都不在意,也不想在意。
「娘娘,您何苦趕楚決走,若他真走了,我們不僅少了個幫手,萬一他回去跟皇上泄露了我們的行蹤,我們也是死路一條。」
我靠在窗邊,任風往我臉上吹。
「枝紅,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枝紅拿起手算了算:「十月初三了。」
初九是個難得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