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手,是誰?
是站在一旁看好戲的張老太君?
還是拉架的張君堯?
又或者是在中間挑動一切的沈若歡?
但無論是誰,僅此一遭后,我的三姐終是徹底心灰意冷。
無法為自己的孩子報仇。
那索性就賭上一切,親手熬煮的參湯,她當著眾人的面喝下了第一口,張家其他人才敢喝。
三姐很開心,她帶著我來到了鳶兒的面前。
溫柔撫摸著墓碑。
「鳶兒,阿娘給你報仇了,你開心嗎?
「不要恨阿娘,好嗎?
「阿娘要離開了,但會永遠記得我的鳶兒,永遠記得。」
是了。
參湯里的毒,無藥可解。
所有喝了那碗湯的人,都會死。
包括三姐。
但她并非這個世界的人,所以她可以在死亡來臨的那一刻,親口認輸。
意識,便會回歸到現實生活中。
數十倍的懲罰,未知的恐懼,誰也不知道她是否能夠活下去。
第七年,大雪飄然時。
這偌大的天地間,就只剩下了我和瘋瘋癲癲的大姐。
22
我和周煜再也沒有見過面。
我依舊是皇后。
但,我再也不想見他了。
如今他不僅有了貴妃,甚至也已經圓了房。包括在第九年開春時,貴妃腹中有了孩子。
我任務失敗,已經成了定局。
但我現在還不能認輸。
我的大姐,若是以這副模樣回歸現實生活,瘋癲之癥只會愈發嚴重。
不是沒有過先例的。
也曾有長我們一輩的姑姑,瘋瘋癲癲醒來,變得越來越瘋,一次又一次地自殘,一次又一次以傷害自己為樂趣,即使二十四小時看護著,也根本沒辦法阻攔。
那個姑姑,死得太慘了。
整個房間都被她涂滿了血,明明她痛苦得恨不得咬舌自盡。
卻偏偏一點點蘸著身上的血,到處揮灑。
我不想,不想大姐變成那樣,不像大姐那麼痛。
那就再堅持一段時間。
好歹在這里,她只是忘記了所有,智商如同三歲孩童,天真卻無邪。
我只不過是想等待著死期的到來。
可有的人,從來沒想過放過我。
陸若疏身為陸家之女,邊關之患早在一年前就平定。陸家立了大功,可偏偏已經封無可封,一時風頭無兩,自然就生了些許不該有的心思。
倘若陸家之女能夠生下第一位皇子。
那麼陸家,在朝野上下便能夠只手遮天。
這個孩子還是來了。
陸若疏倘若是皇后,那麼便能夠更加名正言順。所以她對于我的陷害,其實很拙劣。入夜之前肚子疼,入夜后各宮查找,偏偏在我的寢宮里發現了那個扎滿銀針的人偶,人偶上寫了她的生辰八字。
而長久服侍我的宮女,也背叛了我,成了人證。
「阿盞,我沒辦法保你。」
周煜滿眼痛苦,但還是親口廢了我的皇后之位,將我關入冷宮。
其實,我已經不難過了。
從第一次妥協退讓,我大概就猜到了這個結局。
后悔嗎?
或許是后悔的。
可說到底,來到這個世界,總是要找到一個人完成十年的任務。就算不是周煜,也會是其他人。比起那些人因為色衰而愛弛,又或者為了自身名聲與利益背叛我。
如今這般,其實已經算是一個很好的結局了。
23
冷宮的日子,并不難過。
大概還是有著多年情分在的,雖然是冷宮,不能夠出去。
但是宮殿足夠大,院子也足夠大。
大姐依舊能夠在里面每天嘻嘻哈哈玩鬧,有小宮女每天定時定點來送飯菜,沒有過多苛責,一切都很好。
就這麼,從年初到了年尾。
周煜也曾來看過我許多次,每次都是在深夜。他就站在我床榻旁,一言不發。
他以為我不知道,可這些年因為幾位姐姐的遭遇,我幾乎夜不能寐,所以睡得很淺,當他推開房門進來的那一刻,我就醒了。
周煜每次什麼也不說,就這麼靜靜站著。
但有時,他也會用著很輕的聲音說:「阿盞,你再等等我。快了,很快了。很快我就能接你出冷宮,很快我就能繼續還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其實,我什麼都懂。
可又如何呢?
日子一天天臨近,像這在這個時代所剩不多的時間。
我也沒了先前的頹廢。
我生辰那日,特意把自己拾掇了一番。接著又給大姐梳妝打扮,大姐坐在梳妝鏡前,先前那個癡癡傻傻的人,卻忽然變得冷靜了起來。
她一把握住我的手,轉身看我:「阿盞,你是不是很累啊?」
「大、大姐……」
我不知該說什麼,我不知道眼前的姐姐,究竟是癡傻還是假裝?
我就看著她愛憐地撫上我的臉,眼中無聲淌著淚。
「我是姐姐,我不該成為你的累贅。阿盞,你都那麼累了,你明明想早點結束一切,卻還為了我苦苦堅持。我不配當姐姐,所以……而且送你個生日禮物好不好?」?
話音落下,我甚至都來不及反應。
滾燙的鮮血噴灑而出,姐姐手中不知何時藏了一把匕首。她用那匕首狠狠插入了自己的心口,接著又迅速拔出。
鮮血噴灑,那傷口怎麼也止不住。
姐姐就倒在我懷里,繼續撫摸著我的臉:「他們都說我的阿盞倔強,不夠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