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菀云好像喜歡你很久了,你和她熟嗎?你知不知道席薄以前和她過有什麼?」
06
夜色深深,霓虹閃爍。
紀星凌厲的側臉輪廓在光影分界中平添了幾分冷意。
「不知道。不熟。」
停了一下,又說:
「你現在知道來問我的事了?」
「喜歡我的多了去了,難不成我誰都去了解一下?」
「我閑得慌嗎?」
他語氣很不好。
也許是長大后紀星很少對我發脾氣了。
如今突然發難,我好不容易平靜下的情緒,瞬間又難過起來。
「你這麼兇干什麼?」
「你中學被追求者跟蹤騷擾,都是我去幫你解決的,當時被其他女生罵了多少次,我都不介意,你現在……」
情緒一上來,我就忍不住往事重提。
紀星也絲毫不慣著我。
語氣冷冷,緊接就說:
「哦。所以當初席薄向你告白,是誰幫的你?你公共課逃課去和他過七夕,又是誰幫的你?」
「都不說遠了,就剛剛。你哭成那鬼樣子,又是喊誰把你從 KTV 帶走的?轉臉你就跟我來發脾氣,說委屈?」
「溫上雨,我們之間這些亂七八糟的陳年舊賬,你能跟我算得清嗎?」
紀星其實很少情緒失控到像之前在 KTV 時那樣。
震怒,陰鷙,要和人干架。
相反,他平時是懟天懟地、桀驁不馴的大少爺性格。
在真正生氣的時候,是會冷著一張臉跟你講邏輯,抓你漏洞,直戳你痛處的。
我在他連聲的質問中愣了神。
直到他熄火,冷著臉催我下車。
我才犟著一股氣,頭也不回地往家里跑了。
07
一進門就發現我媽在客廳做睡前瑜伽。
她看見我,神情不悅。
而我匆匆跑進臥室鎖上了門。
很快就意料之中地,傳來敲門聲和我媽的怒火:
「溫上雨,你今天才跟我請假說不能回來練舞,要和席薄一起參加生日會。」
「現在怎麼回事?」
「哭成這樣,明天的比賽,你怎麼跟我去?」
「我早說要你分手,你偏不聽。他根本就是你克星!一到你有重要比賽之前就跟你吵架,要毀掉你才算數是吧?」
我死握著門把手,幾近戰栗。
我媽說得沒錯。
這四年來,我和席薄看似幾乎沒有缺口的戀愛。
其實是不論怎麼開始爭執,最終我都會投降在他半哄半勸解的親吻里。
可這不是我好哄,而是我太好面子了。
我執拗地覺得他已經哄我這麼久,如果我不善罷甘休,還非要追問到底的話。
會顯得我在這段感情里特別卑微,沒有骨氣。
可凡事只要出現裂痕,就不可能輕易修補如初。
一回到家,我就止不住地回想對方的一舉一動,揣測他對我的喜歡是否開始慢慢減少,然后自己委屈。
往往過后不久,我不是有相當重要的舞蹈比賽,就是要準備鋼琴考級、學期期末……
我媽嚴格監管著我的學業,幾乎將一切都看在眼里。
難道,這也是命運冥冥之中的預兆嗎?
我沉默良久,才說出一句:
「媽,我沒事。」
「無論吵成什麼樣,他都不會影響我跳舞的。」
絕對不會有什麼事能讓我在舞蹈上失誤的。
因為從小到大。
我一直做得很好。
08
這次的比賽是一個英國相當有權威的舞蹈團考核。
只要通過考核,名列前三,就能直接以舞蹈團的名義獲得英國藝術學校交換生學籍,畢業后直接進入舞團工作。
這個舞團,也是我媽年輕時未能實現的夢想。
她從小就將夢想的延續寄托在我身上。
幸運的是,我喜歡跳舞。
不幸的是,我并不喜歡被她一手安排的人生。
就連當初和席薄戀愛被發現。
我媽不滿意席薄的家境,強硬要我分手,我頂著她的施壓,也沒有松口。
所以,這次的考核,我本來只當應付。
只要不讓我媽抓到把柄,沒有差錯也毫無亮點地擦線而過,就夠了。
何況現在和席薄的事情還沒解決。
我不想就這樣去英國。
但當我踏進考場,看見來自各地實力非凡的選手都拼盡全力,為那三個名額揚臂起舞時。
我每一寸骨骼、血液里都沸騰起戰勝強者的渴望。
走上萬眾矚目的舞臺。
我身上這件漂亮柔滑、泛著細膩光澤的舞裙就在陽光里熠熠生輝。
有個聲音在耳畔對我說:
「溫上雨,辜負誰,都不能辜負它。」
那是來自內心深處。
我自己的聲音。
09
比賽為期一天,結果當晚就能出來。
星期一我去學校時,大門口已經掛起了橫幅,洋洋灑灑寫著我的名字,祝賀我被英國著名舞團錄取。
同時,新一屆的招生宣傳甚至都傳言要印上我的事跡。
早課上,老師和同學全都圍上來恭喜我。
我邊道謝邊將不停震動的手機關掉。
這幾天,席薄一直在通過各種方式找我。
等我回到省內,我媽把手機還給我的時候,里面已經塞滿了席薄的道歉信息和未接電話。
中午,走出教室。
走廊上的擁擠人潮中,我迎面就看見逆著人群而來的席薄。
十七歲的時候,高中走廊上,從來只有我逆流而上、懷著少女心思去教室窗外偷看他一眼。
現在他走到我面前,面容憔悴又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