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個子高的人,一般會主動撐傘。
也不知是席薄不喜歡帶傘,還是他心有預兆我一定會從哪個角落蹦出來。
那把傘,一撐就是三年。
也許是固執的自尊心作祟,盡管我喜歡他的心思早已不加遮掩。
可我還是在等,一直等,等席薄親口說喜歡我。
到了最后,還是紀星看不慣我的執拗。
他把席薄喊到了我的面前。
眉眼間滿是不耐地替我將那層窗戶紙戳破:
「喂,你到底喜不喜歡點點?」
「喜歡就在一起啊,別總讓她下雨天什麼都不管地就想著給你送傘。」
「我們點點可不是專門服務你的門童,要是不喜歡,今天說開了,咱們好聚好散。」
我躲在語氣囂張的少年背后,緊張得腿都在發軟。
生怕席薄生氣,一走了之。
可沒想到的是,席薄在威脅下幾乎沒有猶豫,顫著聲回答:
「喜!喜歡啊!我當然喜歡的。」
那天之后,我們在一起了。
一直到大三,我們如膠似漆,每一天都過得像是在蜜罐里。
每一個和席薄相擁的時刻,我都禁不住感嘆。
溫上雨,你好幸運呀。
高中隔著長廊暗戀了整整兩年的人,現在成為了最親密的男朋友。
席薄的熱情和主動,他最不為人知的極具占有欲的一面,都只展現在了我的面前。
然而到了今晚。
我才如夢驚醒般發現,席薄心里最隱秘的那個秘密,從不是我。
我靠近那個在記憶里總是挺拔的背影,目光已然怔住——
畫紙上是一個少女。
公主裙,高跟鞋,舉著王冠。
席薄落筆迅速,三兩下便完成了那個少女的臉。
我屏住呼吸,艱澀地看過去。
一雙月牙般的眼睛,明晃晃在夜色下笑得絢爛。
那分明,畫的是宋菀云!
04
我有些記不清那一刻是什麼樣的心情了。
我只是突兀地想起某天晚上。
因為席薄不肯畫我的人像,我跟他生氣。
席薄第一時間放下畫筆,抱著我,哄我說:
「點點,我不愛畫人像。」
「畫得敷衍對人不尊敬,可畫得精細又太需要工夫,你饒了我吧。」
席薄勾起唇角,目不轉睛盯著我:
「饒了我嘛,我給你補償。」
少年的臉在燈光下透著光澤,精致又漂亮。
我一下緊張得說不出話。
他便立馬湊過來在我臉頰輕輕一吻,隨后忍不住般在我耳邊笑。
我禁不住他在耳畔哄,邊說邊躲了一下:
「你怎麼比我還愛撒嬌?我們角色不對啊。」
而席薄一手攬住我后頸,阻止我后退,再次侵犯性十足地靠近,嗓音清脆悅耳:
「和女朋友撒嬌哪里不對?溫上雨,過來點,不許躲開我。」
這一剎那,腦海里翻涌起的所有過往甜蜜片段。
盡數化成數片鋒利的碎片,將我的心翻來覆去剜出血塊。
我奪過那張鉛筆畫,話出口時顫抖得不成樣子:
「席薄!什麼叫不愛畫人像?」
「那你這畫的是什麼?你畫的這個人,又是誰?」
席薄瞳孔微縮、震驚地盯著我。
畫筆啪嗒掉在地上,他卻一言不發。
「你什麼時候和宋菀云告白過?」
「你今天說陪我來這里,究竟是為了什麼?」
「席薄!你跟宋菀云到底……」
我歇斯底里地流著眼淚,被席薄一把抱進懷里,淚水洇在他冰涼的外套上。
席薄輕輕拍著我的背,我以為他會出言安慰。
可沒想到。
他只是又急又不安地勸阻我:
「溫上雨,你小聲一點,別在外面鬧呀。」
「等她生日會結束,我回去再……」
心徹底冰涼的一瞬間,手臂跟著一疼。
有人大力地把我從席薄懷抱中拉開。
濕潤的睫毛碰到一片溫熱。
我靠進了一個更結實的懷抱里。
紀星的手掌捂在我眼前,胸腔躁動:
「乖啊,好端端的,哭什麼?」
我哽咽一聲,男人又加大力道捂住我眼睛。
克制動手的怒火,聲若寒冰:
「你又是個什麼東西,敢讓她哭成這樣?」
05
我從小就很在意形象。
美麗的舞裙上哪怕只是出現了一點不合眼的線頭,我都會選擇換掉。
更遑論,眼下出現了一場這麼大的鬧劇。
我哭著抽噎,雙腿好像失去了力氣。
只能用力壓上紀星放在我眼前的手掌。
第一次用近乎狼狽的語氣對他道:
「帶我走……」
「別讓任何人看見,帶我離開這里。」
紀星嗓音緊繃,低聲說:「好。」
隨即摟上我的肩膀,用外套將我籠罩。
透過內里綢質的白襯衣,我遲緩地感受到了男人身上傳來的體溫,就像擁有安慰人心的力量。
一路上,我如同鴕鳥一般,在紀星懷里擦掉往下淌的眼淚。
直到我們上了車,我才敢抬起頭,在遮陽鏡里看我那張哭花的臉。
「別哭了。不就一張畫嗎?」
紀星一手搭在方向盤上開車,蹙眉瞧我:「你要是實在喜歡,我給你畫唄。畫多少都行。」
我緊緊閉眼,克制住喉口的酸澀,鼻腔音濃厚地說道:
「不一樣。」
如果只是席薄隨意信手拈來作的一張什麼畫。
我當然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可我和席薄談了這麼久。
他說他沒辦法畫我,卻能將別的女人畫得栩栩如生,這根本不合情理。
我神思一晃,轉頭問紀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