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們就被那些追兵逼至懸崖。
我低頭看著崖底洶涌的水問他:「要不要和我一起墜入愛河?」
那張神色緊張的臉忽然染上一抹輕笑,隨即毫不猶豫地抱著我一起往下跳。
17
司澤月傷得不重,精神卻有些恍惚。
他問我:「咱們進度到哪里了?」
看著濕淋淋的他和我自己,我脫口而出:「一起濕了身。」
司澤月:「……我是說,夜襲一事……」
我手一抖。
小場面,穩住,不尷尬。
給他說了之后的打算后,我就急著替他檢查傷口。
卻見他慌里慌張從懷里摸出什麼。
他摸出之前買的那支白玉鐲子,仔細打量著鐲子有無損壞。
我頓時怒了:「你有病吧司澤月,它有你的命重要嗎?」
脫險的第一時間不是檢查傷口,而是在檢查鐲子?
他又如視珍寶的把鐲子收起來,很嚴肅地對我說:
「很重要,因為要送給喜歡的人。」
我不理解。
這種時候來喂我一嘴狗糧?
我掐起嗓子賤賤地學著他說話,「喲喲喲!很重要~因為要送給喜歡的人~」
神金。
又想起那支鐲子明明是我先看上的,他卻搶了拿去送給別人。
越想越氣。
索性踹了他一腳。
「拿著你的鐲子滾遠點。」
臭小子,居然背著我有心上人了。
……
罷了。
頭可斷血可流,老子可遇不可求。
18
離開大漠時,司澤月把一小袋行囊扔給我。
「里面是離開這里的通關文牒和一些干糧。」
我掂量了一下,有些不爽。
好歹我也是幫著他從狼窩里搶回布防圖了。
這麼大的人情,他就拿這三瓜倆棗打發我?
「就這?」
他環著胸,挑眉問我:「不然呢?要不要去村口給你擺幾桌?」
「好。」
「你可真敢應啊,快走,小心我反悔。」
司澤月不耐煩地揚手拍馬。
那匹馬就駝著我走出去好幾尺。
大漠茫茫,遠處升起的孤煙襯得寒月凄凄。
風塵滾滾間,我聽見身后有人喚我。
手一拉韁繩,回頭就對上司澤月黯然的目光。
他的雙唇輕抿。
「媳……宋頌,一路平安。」
不知為何,我竟覺得有些哽咽,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是不舍,是堵塞。
是離別時擔心后會無期的傷感。
我低頭,努力整理好心緒。
「你也珍重,司澤月。
「來日方長,咱們戰場上見!」
他笑著點頭,轉過身揮手告別,身形漸遠。
19
司澤月的心腹帶我們行至大漠關口。
我打開行囊拿出里面的通關文牒時發現。
里頭除了通關文牒和干糧,還有封信和一個檀木盒子。
打開盒子,那支白玉鐲子躺在里面。
我忽然怔住了。
這、這不是……
觸到鐲子的瞬間,我的手指一顫,身體里仿佛有電流通過。
我好像看到——
倚在門口看我時寵溺的眼神。
在青樓捉到我時吃醋地箍住拳頭。
抱著我往所謂「愛河」里跳時的毅然。
……
那些日日夜夜相處間流露的小心思,忽而有跡可循。
我的心一下就慌了。
亂成一團。
我著急忙慌地拆開信封,歪歪扭扭的幾個漢字道著滿滿的遺憾。
「宋宋,來世愿你我共進退。
「與卿長訣。」
……
什麼來世?
什麼與卿長訣?
我不依不饒地盤問司澤月的心腹,他才肯同我道出前因后果。
司澤月在敵軍的營帳中聽到,是大漠的國王故意泄露一張假的布防圖。
目的是為了尋個通敵的罪名,扣在功高震主的司澤月頭上。
他一心效忠的君主,到頭來只想要他的命。
連夜里做夢都是想著怎麼上演兔死狗烹的戲碼。
而今夜,便是他司澤月的死期。
我仿佛有一瞬間的耳鳴,身體是止不住的發抖。
難怪他那日在敵軍大營精神恍惚。
難怪他會中那麼低級的陷阱。
難怪他今日會催促著我離開大漠。
我急得一巴掌拍在心腹的腦殼上:「剛才你沒長嘴啊?剛才你沒長嘴啊?!」
遠處硝煙漸起,漫天火光在夜色里炸白一片天。
顧不上關口守衛的質問,顧不上身后弟兄們的叫喊。
只恨身下的這匹馬,跑得不夠快。
20
刀光劍影中,我一桿長槍擲向偷襲司澤月的人。
他見是我來,張嘴就吼:「你回來做什麼!」
我幾乎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我想與你共進退。」
張口才知,我的情緒早已不受控制。
說話間都是我未曾察覺的哭腔。
原來,胸腔處跳動的那道滾熱,早已有了歸屬。
他罵罵咧咧說我犟。
我細細數落他是個騙子。
明明說好了珍重,轉頭就違背約定。
21
司澤月手執彎刀,我緊握長槍。
我們將彼此的后背交給對方。
那一刻,我幾乎以為,只要和他在一起,就無所不能。
包括,離開大漠。
可派來絞殺司澤月的刺客太多了,如同這茫茫大漠里數不盡的砂礫。
他們一個個的都想要他的命。
暗箭和冷槍讓我們自顧不暇,透支的體力也在預兆著結局。
鐮刀刺穿司澤月的前一刻,我撲了上去。
鉆心的疼自后背蔓延至前胸,一滴滴血滴落在沙地里凝結。
我和他面面相覷,他的雙眸里是為數少見的震愕和恐慌。
我渾身無力,倒了下去。
司澤月手忙腳亂地捂住我的傷口,口中更是語無倫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