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室寂靜。
太子忽然起身,攥著我的手,趕走了所有舞姬,眼神變得冷厲。
「把這些人都拉下去,處死。」
門外傳來女人們的慘呼聲,我看到太子眼中燃燒著復仇的焰火。
他喃喃道,「我是個沒用的太子,父皇把你搶走,我無能為力,母妃就死在我面前,我也救不了她。」
我嘆了口氣,將身子伏在他身上。
「殿下怎麼能這樣說自己呢?」
「在妾身心里,您便是天。只要您想,您就可以成為……」
太子用吻堵住了我的唇。
暴戾又溫柔。
「不必再說了。」他知道。
太子從我這里得到了作為男人可憐的自尊心,累極之后睡去,漸漸歸于平靜。
我唱著張貴妃兒時給他唱過的歌謠。
聲音幽婉,如泣如訴,滋養著他扭曲偏執的欲念繼續生根發芽,
09
一個月后。
我幫皇帝換藥,他陡然發怒,砸了一地的玉屑。
皇帝在摔斷了腿之后身體變差,脾氣也比以前更加陰沉不定,我是唯一敢陪在他身邊的人。
我問他,「陛下可要續一續煙?」
「續吧。」
我熟稔地為他裝煙。
紅唇間吐出一口飄渺煙霧,纖纖素手將細長煙桿遞到他嘴邊。
半個月前,皇帝還對這種易成癮的萼煙視如洪水,寧愿忍痛也不要借此麻醉。
而現在,他已經沉浸其中,一日便要點三次煙。
有幾個太醫勸誡皇帝趁著還未成癮,及時戒掉,被處以腰斬。
從那之后,再也無人敢勸皇帝戒煙了。
10
又過了半年。
皇帝已經日日不上朝,專和我躲在后宮抽萼煙,尋歡作樂。
「月靈,再給朕續一次煙。」
我看著他被煙霧熏得發黃的臉色,笑得譏諷,聲音卻柔媚,「續煙?那要不要臣妾再給陛下續續命呢?」
皇帝臉色大變。
「靈貴妃,你什麼意思。」
我自入宮以來,對皇帝百依百順,所以他格外寵愛我,為了彌補我小產還破格加封我為貴妃。
可皇帝忘記了。
一旦一個人無條件順從自己的時候,就要提防這個人是不是演的了。
我冷笑一聲,拿起那桿純金煙槍就朝他砸了過去。
皇帝倉促躲閃。
吸食萼煙大半年的他身體素質早就不同往日,斷腿也一直沒好,直接骨碌碌摔倒在地。
我拿著匕首朝著他慢慢逼近,姿態優雅。
皇帝站不起來,狼狽在地上爬行。
在生死關頭,這個養尊處優一輩子的人也顧不得體面了。
「來人,護駕!護架!」
可他喊破喉嚨也無濟于事。
皇帝早早地就吩咐宮人,說要和我玩一些出格的,無論發出多大動靜都不許人來,現在又怎麼會有人敢來觸霉頭呢?
而且,我把心腹安插在了殿前司,這座宮殿已經被圍得密不透風。
我欣賞他的爬姿許久。
皇帝爬到了屏風前,眼見就要爬出殿門,我絲毫不急。
屏風后,是一道黑金身影。
皇帝抬頭看到太子的臉,大喜過望——
「吟安,你來了,救駕,救……」
他的眼睛陡然睜大。
不可置信地看著將佩劍插入他后心的太子,那把劍,甚至是他在太子加冠那年送給他的禮物。
11
太子宋吟安一把將皇帝踹翻在地。
匕首從皇帝的肩膀一路往下,迸出大股鮮血。
他發泄似的在自己的父皇身上留下一刀又一刀,直到想要徹底砍斷皇帝脖子的時候,我攔住了他。
「月兒,你難道對他還有情?」
太子疑神疑鬼。
我笑笑,「一個糟老頭子罷了,殿下居然還真擔心我會愛上他?」
倒在血泊中的皇帝睜著狠毒的眼睛看著我們。
我牽著太子的手,蹲下身。
「看清楚了,陛下,我和吟安才是情深不移的一對。而你,拆散鴛鴦強搶兒媳,注定不得好死。」
太子也冷冷道,「父皇,當初你殘害母妃,任意妄為時就該想到有這樣的結果。」
我告訴太子,今天還不是殺皇帝最好的時候。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身體康健,如果現在就貿然發喪,定會引起朝臣猜疑。
不如吊著皇帝的命,再過幾個月說皇帝重病不治,再順理成章地登基即位。
太子摸著我的手,「還是月兒最有辦法。」
他把此事全權交給我,滿心期待著半個月后的登基大典。
流水般的名醫在宮里來來往往,卻依舊治不了皇帝的『怪病』,民間都傳是皇帝作惡太多降下天罰。
一時間,朝政動蕩。
太子興高采烈地告訴我,今日又有不少人上折子請求太子監國,代理朝政。
而他不會知道,此時的地窖下,我命人將皇帝身上涂滿蜂蜜和藥物,丟進了蟲窟。
皇帝不會死,因為那些神醫們想著法兒拿珍奇藥物吊著他的命。
他也該痛恨自己死不了。
因為,那些無毒無害但要咬起人來分外折磨的蟲子可是我為他特意挑選多年的大禮。
12
永昌三十年仲春,皇帝的『病』越來越糟了。
我哭得雙眼紅腫,對著殿內其他位分低的妃嬪們說陛下恐怕要不久于人世。
一時間,全是哭聲。
她們不是惋惜皇上死了,而是怕給皇帝殉葬。
我哭得最傷心,幾乎要昏死過去,被趙祿攙扶著到了內殿。
太子等在屋里,迫不及待問我,「是時候了,發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