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渾身緊繃,后脊發僵。
背著他?
我怎麼從他這話中聽出了一些醋意呢?
「殿下,您誤會了……我我……」
趙泱蹲了下來,他扼住我的手腕,指尖搭在脈絡處,片刻后,他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了:「你沒懷孕?」
「殿下,小人與陛下清清白白啊!」
「不清白也無妨。」
我大腦宕機。
趙泱仍在笑,那麼好看的一張臉,笑起來卻很是瘆人:「我是太子,父皇百年之后,江山是我的,美人自然也是我的,梁嬪說是吧?」
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他竟然就這麼堂而皇之地說出來了。
我不信他看上我了。
他分明只是在逗弄我罷了。
趙泱猛然湊近,濃烈的酒香混合著他的氣息鋪天蓋地襲來:「不是說要上東華的麼?嗯?怎麼現下露了怯?」
我避無可避。
在我閉上眼的瞬間,聽見了一聲嗤笑。
意料之中的輕薄并未發生,我被扛了起來,穿過長廊,經過水榭,最終進了一座莊嚴肅穆的大殿中。
那是趙泱的寢殿。
他將我摁在書案前,案上滿滿都是他的演算公式與草稿。
畜畜……畜牲!他不會是想……
我正欲奮起反擊。
卻見趙泱飲了一盞醒酒茶,眸中一片清明,坦然望向我:「上回的東西,你還未講透,再講講。」
斯密馬賽,我思想有問題。
一夜無眠。
我頂著黑眼圈,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殿下……解藥……」
趙泱勾唇,往我嘴里塞了顆蜜餞梅子。
11
趙泱似乎是嫌我的命太長了。
自打元日后,他便常常夜間爬我的墻,給我送上一些小東西。
有時是京城中時興的布匹;有時只是一些小果脯。
小小一塊果干,就這樣被層層油紙包著,然后躺在我的手心里。
可是,他還偏偏一副傲嬌的模樣。
他說:「本宮素來不喜這些東西,扔了也是扔了,你收著就是。」
我甚至有一種我們在談的錯覺。
我心虛問他:「殿下當真覺得這『武林心法』有用?」
趙泱筆尖不停:「自然是有用的,公式理論雖多,學透后,時常覺著腦中清明,胸中也有氣息在激蕩。」
嗯……大概是腎上腺素的作用。
這就是天賦型選手嗎?簡直是絕佳的科研料子。
可我不敢再和他講了,我怕他用這些學識殺人,西南匪患正是前車之鑒。趙泱身居高位,權貴一言,伏尸萬千。
我開始與他談天說地。
蠟炬成淚,更漏沙沙。
一壺茶,一盞燈,寂寂長夜便這麼被消磨去了。
有一回燭火被風吹熄了。
趙泱點燃火折子,火光乍起。
望向他的一瞬,心頭一動。
如此俊朗又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男人,簡直是我這個慕強批的天菜!
那時候,我以為日子會一直這般波瀾不驚地過下去。
12
宮中多好事者,更何況趙泱如此招搖。
我們的「奸情」很快就傳到了導師的耳中。
老人家勃然大怒,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我給你機會讓你讀研究生,你擱這給我研究生呢?嗯?」
「都畢不了業了,還談呢?」
「你們兩個,全給砍了,一個埋珠穆朗瑪峰,一個埋馬里亞納海溝!」
導師喘著粗氣,就差拿鞋拔子抽我了。
好在他是個體面人,終究沒有動手。
師兄在旁邊給導師順著氣:「導,咱不氣嗷~」
「師妹。」師兄摸了摸我的頭,「咱們乖嗷,我和咱導這段時間已經找到了穿回去的突破口,不出意外的話,再有兩個月,咱們就能回去了。
在這里的一切,都忘了吧。」
「師妹,好好做研究,早日畢業才是正道。我算過了,咱們回去后,就剩半個月的時間準備答辯了。」
導師看著我,嘆了一口氣。
他接過我手上最新版論文,才瞧了兩眼,眼睛逐漸瞪大。
「你……這……你開竅了?」
導師一邊翻看著,一邊不住贊許,頻頻點頭。
殺人誅心。
因為那篇論文壓根就不是我改的,而是出自趙泱的手筆。
我欺他單純,騙他改稿。
13
導師給趙泱賜婚了。
新婦是宰相家的嫡長女,鐘琳瑯。
一來,是穩固前朝后宮之根系,二來,是斷絕我的念想。
確實是一樁門當戶對的好差事。
我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忍不住有些恍惚。
銅鏡中的女子身著華服,耳戴明月珰,纏花繞發髻。
可這不是我。
死讀書的材料工程研究生才是我。
未來,我會發論文,會研學,會 996。
可偏偏,不會有趙泱。
師兄說的沒錯,這里的一切,都帶不走。
沒幾日,西南一代官員上奏,稱近來總有流寇作亂,百姓不堪其擾。
四皇子趙鈺在朝堂之上進諫:「父皇,流寇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百姓們早就惶恐不安了。兄長乃儲君,此次如若能領兵滅匪,定能彰顯我天家皇恩浩蕩吶!」
四皇子趙鈺,我有些印象,但不多。
記憶中,他十分溫和,見誰都是一副笑盈盈的樣子,讓人生不出一點戒備。
導師覺著有理,便應允了。
14
導師和師兄投身于研究如何穿回去,奏章便沒人批了。
言官們見皇帝如此懶政怠政,你一言我一句地,將導師諷刺得恨不得自掛東南枝。
導師不堪其擾,便將奏章扔給了我,讓我看著應付,應付不了的再挑出來。
我肅穆地展開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