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她勾了勾手指,她皺著眉頭,走上前。
剛站穩,我一巴掌打了過去。
阿彌陀佛,力道很大,她差點倒在地上。
憑什麼?
憑林家已經完了,我如今是唯一能夠救它的人。
林芝捂著臉站起來,還沒站穩,又被我一巴掌打在臉上。
我冷笑著看她:「我是林家的長女,你媽是小三,你是小三養的,你們都沒資格跟我說話。」
沒人向著她。
堂弟堂妹們老老實實,大家默不作聲。
我伸手扯掉了林芝脖子上的珍珠項鏈。
嘩啦啦滾落一地,如林家的體面。
「這個東西,你也沒資格戴。」
從今往后,我會成為游戲的掌控者。
林家的大樓,會重新立起來。
大樓之內,我遙遙望著落地窗,也望著遠處不那麼藍的天。
一切都還沒結束。
張致遠來找我的時候,我們坐在辦公室,很久都沒有說話。
他該知道的,一切都晚了。
但他還是說,對不起,薇薇。
我笑了:「我該感謝你的,我差點忘了我媽說過的話,是你又讓我記起來了。」
不要相信啊,人心太壞太毒了,除了自己,誰也不要信。
張致遠哭了,他說:「我不會解釋,我只能說,我真的努力過,沒辦法。」
弱小的時候,沒得選。
也試過吃安眠藥,自殺。
沒死成,就渾渾噩噩地活吧。
心上人都出家了,跟誰不是過。
林芝就林芝吧,反正林家的女兒,對他們張家總是有益處的。
就這樣吧,認命。
看啊,這就是眾生。
蕓蕓眾生。
那就罰他,永遠迷失在俗世。
……
我三十歲這年,林家的建材生意已經重新步入正軌。
頭發已經重新長出來了,留成利索的披耳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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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白色西裝外套,褲子永遠整潔,不含一絲褶皺。
口紅是雷厲風行的復古色,喜歡喝咖啡,偶爾也喝酒。
人人見我,都要尊稱一聲林總。
我在會所跟人談合同,在酒桌談項目,侃天侃地,笑得爽朗。
他們都說,林總是女強人,林總說一不二,林總板起臉,眼神陰沉,整個大樓的人不敢吭聲。
當然不敢吭聲,我的三個堂弟,身居總經理職位,在我手底下老實得像狗。
我爸去年過世了。
按照約定,我給他立了往生牌,和我外公一家放在一塊。
逢年過節,我會去探望姑姑們。
她們不讓我進門。
我就讓司機和助理,把那些上好的蜂蜜啊,茶葉啊,營養品,隔著院子往里扔。
扔完之后,我淡淡一笑,彈了彈煙灰,關窗讓司機開車。
中元節的時候,我去道清寺上香。
云里庵見到慧明師太。
她們收拾了行囊,帶著缽,組織修行。
從寺廟出發,走 500 多公里,長途行腳。
苦行僧,以承受苦難來實現信仰追求。
她們在堅定本心,修煉自身。
而我,已經活成了一個精明市儈的商人。
師太把佛珠遞給我,她拍我的手說:「凈音,佛不生法相,以眾生心為相。」
佛本無相,以眾生為相。
三十歲生日這年,我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生日禮物。
一冊全新的,還未拆封,看起來卻有些年頭的阿衰漫畫。
那晚,涼風習習,我站在陽臺,看城市夜景。
風吹亂了我的發,我想起幼時那個留著娃娃頭,卻眉眼異常漂亮的小孩。
他回頭沖我笑,面上乖巧,眼底卻藏著狡黠的光。
「薇薇姐,下次放假我買全新的阿衰漫畫,我們一起看,你要等我,不要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
」
后來,那個小孩長大成人,他少年心性,不懂如何表達愛。
他把女孩以前最愛喝的燕麥酸奶,放在教室的桌子上。
后來他看到,她面無表情,甚至可以說厭惡地,扔掉了那酸奶。
再后來,他考上了她所在的大學。
餐廳里,看到她在彈藍色多瑙河,沖喜歡的人笑。
嫉妒,是酸澀的。
他還做了一些很可笑的事,看著那女孩越來越厭惡他。
也看她挽著男朋友的胳膊,有說有笑,歡喜雀躍地走在路上。
不是自己的,終究無法強求。
直到后來,他又栽在她手里一次。
他要帶她遠走高飛,奔向自由。
可最終,一切都是騙局。
徹頭徹尾的騙局。
人活著,本就是一場修行,不斷吸取教訓往前看,才能走得更遠。
這是成年人的生存法則,人人都要遵守。
有人問過我,后悔嗎?
不,不后悔。
人生有舍有得,得到了想要的,就必然要拿出誠意來交換。
我想要的,已經得到了。
秦樾,我后來見過他一次。
商業酒會上,他身邊站著年輕漂亮的新婚妻子。
隔著人群,他遙遙地向我舉杯,眉毛挑起,嘴角噙著嘲諷的笑,似是在慶祝我的成功。
他若懂了人生這場修行,就該認,愿賭服輸。
若他不懂,我也沒再怕的。
我是林氏建材的林總,知名女企業家。
人人都知道,林總信佛。
慈善捐款,助學扶教,廣行善舉。
但人人也知道,林總有一副狠心腸,好手段。
只要你能懂得取舍,就能游刃有余,百煉成鋼。
會一直贏嗎?
會,佛是眾生相,眾生自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