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音師父,你是出家人,聽這種歌,六根不凈。」
我瞥了他一眼,踩油門開車離開。
「哎,你去哪兒,我就是出來轉轉,待會還要回去呢。」
「艸!開慢點,瘋了嗎!你有佛祖保佑我又沒有……」
車子停在道清寺附近的株山景區外環。
一路飆車過來。
地方偏僻,附近沒有路燈,遠處樹木上的霓虹燈光,昏暗又耀眼。
猛踩剎車時,秦樾險些撞到了頭,罵了句臥槽。
我扶著方向盤忍不住大笑,眼淚都笑出來了。
秦樾皺眉,凌亂的頭發下,眼神警惕:「真瘋了?我跟你無冤無仇,你可別害我,也不是我逼你出家……」
「閉嘴,你才瘋了。」
「……沒瘋?把我帶到這種地方來,想干嗎?」
「算賬。」
「算什麼賬?」
秦樾身子微微后仰,恢復了一派恣意,還打開車窗,咬了支煙在嘴里:「老子又不欠你的。」
「一百箱酸奶的賬。」
「……你都出家人了,還記著那事呢!」
「當然,聽說后來有人問你是不是喜歡聰明的女生,你說不喜歡,喜歡胸大的。」
「現在說這些,有意思?」
「有,秦樾,我高三那年,有段時間每天早上到校,課桌上都放著一盒燕麥酸奶,是你放的。」
「對。」
「你喜歡我。」
「糾正一下,是以前喜歡,可不是現在。」
他右手搭在車窗上,彈了彈煙灰,側目看我,似笑非笑:「再說了,你又不喜歡我,明知道酸奶是我放的,每次都面無表情地扔垃圾桶,真糟踐。」
「你錯了,那不是糟踐,我早就不喜歡喝那個了。」
秦樾拿煙的手頓了一頓,我輕笑一聲:「以前去我外公家,全家都知道我喜歡燕麥酸奶,我小舅舅帶我去超市,每次都裝滿了購物車。
」
「他們死后,我一次也沒喝過。」
「……所以,現在告訴我這些干嗎?」
秦樾看著我:「錯過就算了,反正你后來也有了喜歡的人,眼光不好是你的事,總不能現在遭了難,又想起我這號人物……」
他話未說完,我將身子探向他。
秦樾愣怔,下意識地往后靠了靠,低罵:「我 TM 對尼姑沒興趣……」
我笑了笑,近在咫尺時,伸向他拿煙的那只手,接了過來。
而后坐回去,猛吸了一口。
他臉色有些古怪,又道:「還敢抽煙,你的佛在天上看著呢。」
我緩緩地吐了個煙圈,然后滅了煙,抬頭看了眼車窗外的天。
「是看著呢,所以我想撒個野,你敢不敢?」
「什麼敢不敢?」
「你不是喜歡大的嗎,看看?」
「我 TM……」
秦樾又是一聲罵,看著我壓低聲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如今又想起我來了,老子再說一遍,我對尼姑沒興趣。」
「哦,知道了,你走吧。」
我瞥了他一眼,手搭在方向盤上,緩緩勾起嘴角:「別想太多,我爸逼我出家,我就是想報復他,跟誰都一樣。」
說著,我抬頭示意了下前面的路:「過了這個路口右拐,往前再走走就是株山公園,那里能打到車,我就不送你了。」
秦樾眼眸黑沉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打開車門下去了。
四周寂靜又漆黑,唯有車燈照著前方的路。
我看著他往前走,身影頎長。
同時在心里默默念著,一,二,三……
數到七的時候,他回了頭。
他迎著光,皺眉看著我。
我也看著他。
最后秦樾走上前,來到車門,打開把我往外拽。
「把老子哄出來,在嘴上涂口紅,然后對我說跟誰都一樣?」
他有些煩躁,濃眉蹙起,抓著我的手腕,力氣很大。
「那不是口紅,是潤唇膏,我嘴干而已。」
「是嗎?我看不是嘴干,是嘴硬。」
寂靜無人的路段,樹木閃著霓虹。
我的佛在看著。
秦樾將我抵在車上,近在咫尺,眉眼卻冰涼:「你說的,只是想報復,我不會幫你做任何事,也不會給你任何承諾。」
「弟弟,你想多了,我什麼都不要。」我笑著吻向他。
手掐在腰上,他低罵一聲:「艸,別在這兒,自己去車里。」
5
農歷七月,中元節前夕。
我接見了好幾撥來道清寺燒香的林家人。
先是我爸林成。
有錢的大老總,喜歡一個人來燒香。
從前他來,都是弘一住持親自陪著禮佛。
自我到了云里庵,這項任務便交給了我。
入殿三拜,拈香十念,他無比虔誠。
道清寺的地藏王菩薩殿,還供奉著我外公一家的往生牌。
每次他來,定要去拜一拜的。
我爸常說,他年輕時創業,其實很苦。
最開始認識我媽,也是因為跑業務跑到了外公開的建材廠。
那時酷暑,他熱得快暈了,廠房里的壓水井,他連喝了幾舀子的涼水。
我媽看到了,目瞪口呆。
后來他們談戀愛,為了配得上我媽,他就鐵了心的想要闖出一番事業。
他跟著我外公學做建材生意,跑了好幾年,什麼苦都吃。
門路熟清后,開始自己開廠房、建公司。
我外公給了他不少幫助,也很欣賞這個能干又有上進心的小伙子。
生意有起色后,他娶了我媽。
再后來,公司步入正軌,接了很多工程,每天早出晚歸,喝不完的酒局。
生意場上,什麼足療會所,也經常請人去。
時間長了我媽就開始猜疑,爭吵。
生下我沒多久,他們鬧了一場很嚴重的婚姻危機,險些離婚。
我爸說,我跟你媽不一樣,你外公有錢,只有你媽和你小舅兩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