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尷尬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大半夜跑人門口。
要怎麼解釋,我聽見你哭了想來確認一下?還是說我來偷窺你。
怎麼想都是第二種更有說服力嘛。
他一定覺得我是個變態。
燈光瞬間打開,腳步聲在我背后響起,我認命地轉過頭,眨巴著眼睛:「我夢游了,不好意思啊顧醫生。」
其實我可以直接說明實情,但我就是莫名地不想傷害他的自尊,不想逼他承認自己的脆弱。
顧淮清頭發亂糟糟的,眼神確實清明的,他看了我很久,才說:「回去吧。」
我如釋重負般往客房跑,剛要推門進去的時候,身后傳來一聲嘆息。
「聽到聲音,別出來了,容易著涼。」
他知道了。
還是被他看出來了。
我保持著開門不動的姿勢,突然心一橫,之前的道德標準全部被我雙標地丟棄,我沖到他面前,抱緊他。
「我媽說了,抱一抱,就不會做噩夢了。」
他被我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我等了許久,他并沒有回抱,但也沒有推開我。
我埋在他懷里,悶悶地說:「沒有那些血腥的東西了,你很平安。」
我知道國際救援的不容易,雖然他之前三言兩語給我帶過了他的經歷,但我知道,能留下那麼多傷,心理上,或多或少是有些不能突破的東西的。
顧淮清整個人繃得很緊,被我抱了好久,才終于回抱我,笑著說:「剛剛夢里還都是硝煙,一轉眼,太陽居然抱住我了。」
(12)
再次回到房間之后,一個想法從我心里慢慢開始生根,我突然就有點理解顧淮清對生命的敬畏了,我好像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想著想著,我就睡著了。
等我再次醒來,是被香味誘惑醒的。
我撓了撓腦袋,起床去客廳,發現顧淮清已經把飯都做好了。
「你也太賢惠了吧。」
我這麼沒大沒小,他也不見外,反而跟著我調侃:「孤家寡人久了,不賢惠就得餓死啊。」
「洗漱吃飯。」
我給他比了個 OK 的姿勢,快速洗完,迫不及待地嘗他給我做的早餐。
味道確實很不錯。
「這麼好吃嗎?」
我含糊不清地說:「機不可失,你第一次給我做飯誒。」
顧淮清小口喝了一勺粥,不經意說:「想吃可以隨時來。」
「真噠!」
我又討到了他的一個承諾,簡直開心到飛起。
吃完之后,顧淮清看了眼時間:「走吧,你是不是該上課了?」
我其實今天沒課,但確實沒有什麼理由留在他家,只能點點頭。
顧淮清沒有開車,而是叫了輛出租車把我們一塊帶到學校,他應該要去坐診。
我們分開的時候,突然就有種不舍的情緒在里面。
突然就很期待下次見面。
(13)
經過那麼一晚,我和顧淮清之間越發熟悉,也經常去他家蹭飯。
最后一次補課結束的時候,我突然問他:「顧醫生,我想轉去學臨床心理學。」
他眉頭皺起來,不解地問:「這麼突然?」
我正色說:「就像顧醫生你說的那樣,你覺得挽救生命至高無上。」
「我也是,我覺得挽救那些有過心理傷害的人,也至關重要。」
出乎意料,他只是好奇過后就平靜地點點頭,同樣正色說道:「你的路,不是為了誰去走的,需要你自己喜歡。」
這個人真的是,說話就這麼拐彎抹角,他以為我是為了他才想學的。
好吧,真的讓他猜到了,但是我確實是抱著挽救那些人的痛苦的想法去的。
如果不能挽救,也盡可能讓他們少受點心理上的折磨。
「我是為了我自己。」
聽到自己滿意的答案之后,他對我伸出了手:「非常期待你成為一名優秀的心理醫生,勇敢的許楠楠同學。」
我握住他依舊冰冷的手,突然覺得非常有力量,迫切地想把我的光傳遞到他身上。
鼓起所有的勇氣,我重新握住他要抽離的手,深呼吸好幾口:「我還想更勇敢一點,比如,現在。」
「我不想放開你的手。」
他反應半天,才知道我說的意思,就保持著這麼個姿勢,沉沉地望著我。
許久,他抽出手:「抱歉。」
我就知道,他肯定會拒絕我。
「沒事兒,我一定會等到你同意的。」
我裝作沒事兒人一樣,但是手其實在抖,而且眼眶已經紅了。
顧淮清用指腹為我擦去眼淚:「我比你大七歲,你還小,長大會遇到更好的人。」
不會的,我不會遇到比你更好的人的。
我還是給他擠出個笑,問他:「那我要是長大還喜歡你,你可不可以考慮一下我。」
他又是一陣沉默。
我不忍心看他為難,故作輕松:「嗐,沒事兒,我會讓你感受到我的決心的。」
(14)
考完試之后,我就將表明決心提上日程。
雖然沒有課,但我還是時不時往他家跑,他耳朵不好有時會聽不見我的敲門聲。
對我說了好幾次可以先走我不聽之后,十分無奈地為我配了把鑰匙。
我拿著鑰匙開心得不行,沒事兒就去他家找他。
身體已經這麼拉胯了,忙起來還會忘記吃飯喝水。
沒辦法,我每次都得強制他去休息。
剛開始,他還會小小地反抗一下。
到了后來,我往書房門口一站,他就知道我的意思,認命地起來活動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