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起，我有了家。

婆婆個子生得矮，卻總喜歡摸著我的頭，將我抱在懷里絮絮叨叨。

「我們小恪一定要健健康康長大啊。」

可幸福似乎并不偏愛于我。

十四歲那年，婆婆因病去世，這偌大的世界又只剩我孤身一人。

貧民窟里經常會有惡霸仗勢欺人收保護費，孤苦無依的我自然而然成了他們欺凌的對象。

他們每次都將我打得遍體鱗傷，雖然肉體在疼痛，可我的心感覺不到半分痛苦。

甚至覺得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

這個世界又有誰會在意我呢？

我想，沒有人的。

2

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那一天，我已經坦然接受了死亡的結局。

這個世界那麼大，卻容不下一個孤零零的我。

我怨恨這個世界不公，斥責這個世界偏心，可到頭來，全部都只是一場空。

周恪。

周克。

是克死人的克。

我閉上眼睛，感覺生命如流水般逐漸流逝。

可人在臨死前大概都會有妄念。

我想，如果有人，如果有人，請救救我吧，將我從這泥潭中拉出來，拯救我腐朽的靈魂，讓我得以自由地吶喊。

如果有人，請救救我。

精神與肉體一同呼救。

瀕臨死亡之際，大小姐出現了。

那個拯救我的人，來了。

3

大小姐美好、善良，猶如神明般降生在我的世界。

可我知道, 我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于是, 我用冷漠與狠厲偽裝自己。

唯有抗拒, 才能讓我心稍安。

后來, 我成了那條巷子里最能打的小混混。

巷子里很多被欺負過的人都選擇跟隨我，因為只要有我在, 那些惡霸就不敢再欺負我們。

于是我開始努力學習。

哪怕是從垃圾廠里撿回的書，我也視若珍寶。

可因為被小混混堵在小巷里那件事, 大小姐似乎有些變了。

以前她是循規蹈矩的乖, 像是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 一成不變。

現在她多了自己的情緒，偶爾會發泄小情緒，陽光自由，鮮活又明媚。

她的變化也在潛移默化中改變著我。

我想，這個世界仍舊有我活下去的理由。

因為, 我要守護大小姐。

后來, 大小姐經常給我送書。

我們之間日漸親密, 兩顆心也逐漸靠近。

可命運似乎又一次沒有眷顧我。

大小姐突然消失不見了。

4

沒有任何征兆, 沒有任何意外，大小姐在我的世界消失了。

我找了很多地方，想了很多辦法，都沒有找到大小姐的蹤跡。

我在想，是不是我太不堪，是不是我太卑劣，所以大小姐才離開。

直到幾年后, 我終于再次見到了大小姐。

可那時的她對我全然陌生。

仿佛她身邊從來沒有出現過像我這樣的人。

是啊。

如果沒有那一次意外, 或許我們永遠不會有交集。

可命運既然讓我們相遇，便是宿命使然。

我拼命地接近大小姐, 可她的目光從來都沒有停留在我身上, 哪怕一秒。

她，似乎忘記了我。

后來, 我假扮男模，混進了店里去接近大小姐，從最開始的包養到最后的日久生情。

可自始至終，她從來沒有記起過我。

當我以為我們終于要在一起的時候, 大小姐又會消失不見。

如同循環不斷的圓。

我一遍又一遍重復著與大小姐的重逢。

而她, 每一次都會忘記我。

5

記不清是第幾次在貧民窟遇見大小姐了。

早就熟知循環劇情的我，提前在貧民窟安排好了小混混。

因為我們初遇在此。

多次經驗積累下, 我們早就對彼此的身體熟悉。

我也料到大小姐那個未婚夫，也就是所謂的「男主」會打電話求復合。

沒錯，經歷了那麼久，我隱隱猜到我所在的世界可能是一本小說。

而我們所有人，都不過是作者筆下的角色。

所以，我一如既往地裝作吃醋，什麼都不知情。

哪怕要循環成百上千次, 我也心甘情愿。

6

事實上，循環了太多次，我也從一開始的普通男模變成了男模店的老板。

本來以為這次依舊會繼續循環下去。

可大小姐主動摘下了我的面具。

她捧著我的臉，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她說。

「周恪。」

「我記得。」

「我愛你。」

這一次，我們終于打破命運的循環, 擁抱彼此。

愛，不受規則束縛。

唯愛，唯你。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