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女主有蘇醒跡象，抹殺記憶，立即執行！」

17

十六歲那年，我在一個破敗的小巷子里遇見了周恪。

他渾身上下全是傷，如墨般的黑發在雨水的浸透下濕漉漉地粘在額頭上，一動也不能動。

那雙漆黑的瞳仁雖然睜著，卻毫無半點求生欲。

我害怕地湊近，發現他還在喘氣，才大膽地上前將傘擋在他面前。

「喂，你沒事吧？」

黃色小巧的雨傘遮住了他眼里的光。

他沒有動，只是閉上眼睛，仿佛我并不存在。

再三思慮下，我還是準備撥打 120。

沒等我撥出去，躺在地上的少年突然睜眼，抿著干澀毫無血氣的唇，說出來的話卻是無比狠戾。

「滾開！」

我拿手機的動作一頓，下意識后退了幾步。

他搖搖欲墜地爬了起來，眼神兇狠地掃過我，一瘸一拐地向巷子深處走去。

我不放心，咬咬牙，還是跟了上去。

越往巷子深處走，周圍越黑，嘈雜的雨聲夾雜著惡臭的酸味，讓我忍不住捂住鼻子。

我這才發現，原來這里是我并不曾涉足過的貧民窟。

少年一瘸一拐地進了殘破不堪的屋子。

屋子里沒有亮燈。

那個人似乎并不擔心自己的傷勢。

可想到他身上傷痕累累以及那頹廢的狀態，我動了惻隱之心，還是替他叫了 120。

18

那天過后，我腦海中總是時不時想起他的臉龐。

冥冥之中，心底仿佛有個聲音一直在催促我：

「再去那個巷子看看。」

「再去那個巷子看看。」

于是，我再一次踏足了臟敗不堪的貧民窟。

這一次，仍舊是那個小巷子。

周恪被幾個手臂紋著紋身的高大男子圍在一起拳打腳踢。

他沒有任何反抗的舉動，只是麻木地護住頭，將自己蜷縮成一團。

「呸，這臭小子骨頭真硬！」

「要是再交不上保護費，下次要的就是你的命！」

為首的男人狠狠朝周恪吐了一口唾沫，又踢了他一腳，才揚長而去。

確定他們都離開后，我才怯怯地從角落里出來：「需，需要我幫你，報，報警嗎？」

我是第一次遇見這種場景。

恐懼讓我的聲音止不住地發顫。

可躺在地上的少年卻無所謂地擦了擦嘴角的血，以一種冷酷的語氣警告我：「不要多管閑事。」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底不知為何生出了一股勇氣。

我快步上前，抓住他的手：「不，不行，你必須去醫院。」

似乎沒有想到我會跟上來，周恪眼神有過一瞬間的怔然。

可反應過來后，他一把甩開我的手，語氣陰沉且兇狠：「老子不需要你多管閑事！」

雖然他的話很沖，可強撐之下的虛弱卻做不得假。

我堅定了想法：「你必須去醫院。」

周恪的瞳孔深處閃過些許微弱的光芒，但他只是惡劣地嗤笑：「呀，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人管我。」

「你一個乖乖女為什麼要幫我？」

「莫不是想和老子……談戀愛？」

談，談戀愛？

我的耳根子瞬間紅了起來，伴隨而來的還有惱怒與羞憤。

他怎麼可以這樣想我？

我從小到大都很乖，父母也常常教導我在外要樂于助人，壓根不是他想的那層意思。

我不想與他反駁，只是再一次拉住他的手，重復道：「我帶你去醫院。」

19

周恪傷得很重。

醫生掀起他的衣服給他上藥時，才發現他身上密密麻麻都是傷痕，青紫交加，觸目驚心。

可周恪卻一臉無所謂，甚至兇狠地朝我齜牙。

「乖乖女，老子可沒錢。」

我搖搖頭：「不用你交錢。」

醫生上完藥后，周恪拿起桌上的衣服就準備離開。

我攔住他：「醫生說你必須臥床休息。」

周恪突然一改往常地朝我望過來，壓迫的身影步步緊逼。

他長得很高，哪怕臉上都是傷，可掛在臉上的陰沉與兇狠還是讓我害怕地往后退。

「乖乖女，你以為給老子交了錢，老子就會心懷感激嗎？」

說罷，他嗤笑了聲，上下打量我了幾眼，故作輕佻地伸出手。

「不過，要是你給老子當女朋友，說不定我會考慮考慮。」

周恪話說得極其輕佻。

我惡狠狠瞪了他一眼，想罵他，嘴里又吐不出臟話。

好半天才巴巴吐出來幾個字：「小混混。」

可周恪仿佛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話，彎腰笑得格外放肆。

「呀，老子就是小混混。」

「所以，不要靠近我。」

止笑的瞬間，他的眼神驟然陰冷起來。

「懂？」

20

好心被當成驢肝肺，我第一次遇見周恪這種不知好歹的人。

本以為再也不會和他有交集，直到學校隔壁突然冒出來一群小混混。

他們每天在巷子里打打殺殺，把里面的一些惡霸打得頭破血流。

父母聽說后不放心我的安全，專門派了車接送我上下學。

那天放學后，我坐在車里，透過車窗意外地發現了周恪。

他被一群人簇擁在中間，指尖夾著煙，眉眼間的痞氣與陰鷙比以往更甚。

隔著遙遠的距離，他似乎注意到了我這邊。

唇角笑意更甚，甚至張唇吐出了幾個字。

「乖、乖、女。」

我認出了他的口型。

生平第一次想不顧教養地罵他一句。

可多年的教養還是讓我硬生生憋住了。